第51章 观天

我拉着小胡刚跑出两步,就觉得身后一沉,前冲的惯性让我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我回头去看,就发现小胡身上的红色线虫,已经被扯的笔直。

线虫一头扎进肉里,一头缠在床榻的柱子上。

看样子单凭蛮力,无法将其扯断。

我掏出腰间的测绘匕首,对着线虫连砍几刀。

“娘了个希匹,这玩意真硬。”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种红色线虫极其柔韧,只斩断了几条,刀口就已经卷刃。

我丢下匕首,眼看着头顶的白骨已经扑了下来。

此时已经避无可避。

我向后一仰,躺在地上,双脚对着缠满线虫的白骨,全力一蹬。

这一招名为兔子蹬鹰,招法极其凶险。

要以自身为饵,引敌人入局,借机一招必杀。

要问我怎么学会的兔子蹬鹰?

那就要归功于《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打虎上山的桥段。

我看过两次半,几乎把里面的唱词和动作学得八九不离十。

平时和大嘴玩闹戏耍,消磨时间,相互对练过多次。

只不过我每次蹬大嘴的时候,都蹬不动。

这老小子太他妈的沉了。

可是现在的白骨完全不同,它只是一团缠了线虫的骨头。

我一蹬之下,就飞了起来。

大嘴眼疾手快,他看到白骨飞到半空,大叫一声:“陈大夫好腿法!”

接着拉栓瞄准,一枪就崩掉了白骨的脑袋。

脑袋像是皮球一样到处乱滚,顺着廊桥栏杆之间的缝隙,落进了幽碧的潭水中。

原本平静的潭水瞬间水花炸开。

无数冥河娃娃翻腾着巨大的鱼身,张大了嘴巴,奔着头骨而来。

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上面的线虫吃了个干干净净。

我眼见如此,心中暗道:“还以为线虫没有天敌,没想到竟是冥河娃娃的饵料。真应了那句,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我对着大嘴喊道:“狠狠地打,把这团骨架子打成筛子。”

“好,老子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砰砰砰

廊桥之上,枪声不断。

白骨的胳膊和大腿几次都被子弹打断,但又被线虫勾了回来,重新拼接在身体上。

好在它暂时扑不上来,给我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我将小胡放在廊桥上,快速跑到了床榻旁边。

我要将红色线虫的老巢一锅端了,让潭里的冥河娃娃一顿吃个饱。

说干就干。

我扯下幔帐帘头,直接丢进潭水里。

就看见床榻之上,爬满了体型不大的小线虫,它们交叉错节,一层叠着一层,一环套着一环,像是蠕动的血管。

床榻上异香扑面而来,惹得我胃中翻滚。

我用枪托挑开一坨坨小线虫,露出下面金丝绣花的毯子和被褥,又从包里掏出火毛绒和洋火,将整个床榻全部点燃。

火烧着床褥,床褥引燃木床,一时间火势大起,烧得床上的线虫“噼啪”作响。

那团白骨似乎感受到了自己的老家被偷,自然顾不上和大嘴纠缠,而是踉踉跄跄的奔窝而来。

要说虫子这东西,就算再聪明,脑仁也就那么大。

我只是稍稍侧过身子,线虫操控着白骨就一头扎进火堆之中。

只过了一会,床榻上的四根柱子就烧成两截,横在潭水上的床榻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向着旁侧一斜,就栽进了潭水里。

水中的冥河娃娃早已等待多时。

眼看床榻带着线虫落水,瞬间一拥而上,开始大口疯狂吞咽,不一会就将线虫吃了个精光。

此刻的危急已经解除,小胡也救了回来,算是有惊无险。

大嘴背着老班长来到我的身边。

他朝潭中看了一眼,就见那副残破的白骨,在水面上下浮浮沉沉。

大嘴说:“这具尸骨就是墓主人吗?”

我看了一下周围,说:“恐怕不是。”

大嘴一惊,“卧槽,这都不是?那这个老小子藏在哪?”

我指了指烧毁的床榻,下面露出一个青石垒成的井口。

“恐怕真正的墓主人,就躲在这口井里。”

大嘴说:“井?井里能葬人吗?”

我说:“你看井口对应的位置。”

大嘴抬眼一看,发现井口的正上方,就是山体的那条裂缝,月光倾泻而下,直射到了井中。

大嘴问:“这是……什么风水?”

“坐井观天。”

“有啥好看的,不累吗?”

“我哪知道,你下去问问。”

大嘴说:“草,老子才不去呢,要去你去……”

“别和我争,一会咱俩一起去。希望在墓主人身上,能够找到出去的线索。”

“是啊,再不出去,我怕……。”大嘴说着,看向背后的老班长。

我没有着急去井边,而是先来到小胡身边,又拍了拍他的脸。

“小胡,醒一醒。小胡……”

小胡费力的睁开眼睛,目光在我身上聚焦。

“……嗯?……妖孽!拿命来!”

小胡大叫一声,接着一下跳了起来,抬手就架起了腰间的步枪。

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我说:“小胡你别激动,我也是测绘二班的,我们是战友。和老班长一起过来找你的。”

接着我就简单说明了一下我和大嘴的情况,以及进洞之后的种种遭遇。

小胡说:“我一时疏忽掉进了洞里,连累二位了,还有……老班长。”

小胡看着脸色煞白的老班长,心里不是个滋味。

大嘴说:“别整这些没用的了,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小胡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身子,不由低头尴尬。

我们在人骨屋中,并没有把他的衣服带出来,所以小胡现在只能用几片叶子遮体。

大嘴说:“小胡你可真行事,衣服都让人扒了,还挎着枪。”

小胡说:“这不是入伍时最基本的训练吗?头可断、血可流,觉能睡、屎能拉,就是枪杆子不能丢。”

大嘴说:“牛逼。你都完全失去意识了,还能留住枪,就凭这一点,老子就佩服你。”

我说:“大嘴你可别拍了,快和小胡一起过来看看。”

廊桥连接的尽头,实际上就是这口青石井。

上面的床榻,只是掩人耳目的摆设。

此时我站在青石井边,探头向井中看去。

只见井底坐着一具干尸,

正抬头和我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