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鹏站在地下河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眼前的黑暗中，古依依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你不必紧张，关主任，我现在还知道自己是谁。”古依依的声音再次响起。
“古博士……”关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你……对自己的能力理解得这么深，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具体的东西？你是研究员，帮助我们理解这些力量……也是你的职责，不是吗？”
这句话说得并不坚定，底气也不足。
但没办法，关鹏没有筹码可以说服古依依。
古依依现在的状态，早已超越了普通人的认知，甚至不再受制于人类社会的道德和责任。
关鹏只能寄希望于，古依依还保留着研究员的一丝责任感。
洞穴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回声都被黑暗吞噬了。
古依依没有立即回答，沉默让关鹏心中的压力越来越大。
几秒钟后，古依依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关主任，你觉得现在的我，还需要履行什么职责？”
关鹏没有说话，他现在是弱势的一方，更深入一点，他后面的整个体制和组织都是弱势的一方。
“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些发现。”古依依稍作停顿：
“那些迷雾对人类的影响是随机的。有人感染了会直接暴毙，而有些人则会像我和林森他们一样，获得难以预估的力量。这种感染就像是一场抽奖，运气好了，你就成为超凡者。运气差了，直接死在当场。这种力量……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一场天命的抉择。”
关鹏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发紧，继续逼近这个话题：
“那……这些迷雾对人的思想和情感有没有什么本质性的改变？或者说，侵蚀？”
古依依的声音传来：
“它不会直接改变我的思想。不会像你们想象中的那样，像病毒一样入侵脑子，操控意志，至少现在还没有。它更像是一种放大器，放大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和情感。就像一个无名小卒突然掌握了滔天权力，权力本身并没有毒，但掌权的人却会被欲望吞噬。”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关主任，现在我看你们，就像是在看地上的蚂蚁一样，脆弱，渺小，一念生死。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思想？不如反过来问问你们看蚂蚁时，是什么思想？”
关鹏的心脏猛然一缩，强装镇定道：
“你还是个人，我们也是人。我们是同事，你不能把我们看作蚂蚁……这种心态很危险。”
古依依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显得愈发诡异和悠远：
“关主任，别紧张，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关鹏却完全不认为这是个玩笑。
这个女人掌握的力量，足以轻易颠覆一切，她的理智和情感还能维持多久，关鹏心里并没有底。
古依依的声音放缓了些，似乎是在安抚关鹏：
“我不是那些极端分子，也不会想着去毁灭世界，或者屠杀人类。人类该有的情感，我依然保留着。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制衡我的力量，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尝试让更多可以信任的人去接触迷雾。说不定能发掘出比我更强大的存在。当然，背后也要承受大量人员死亡的代价。如何选择，看你们自己。”
关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让更多值得信任的人去接触迷雾？
每一个感染者都是一次生死抉择，他们根本无法承受这种代价。
“那些迷雾是什么？你在它们身上有没有发现？”关鹏换了个话题。
“我的了解也很有限。“古依依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是有序的，讲究因果。而迷雾中的力量却是混沌的，不讲道理。它可以让不可能变成可能，让违背常理的事情发生。”
关鹏若有所思：
“所以它才会对不同的人产生不同的影响？”
“可以这么理解。有的人能与之共鸣，就获得了超凡力量。有的人与之排斥，就会被毁灭。这是一种极其原始而野蛮的筛选机制。”
空气中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地下河的水声和偶尔传来的滴水声在黑暗中回荡。
关鹏深吸了一口气，打破这片压抑的寂静：
“古博士，如果我们继续研究这些迷雾，是否有可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古依依轻轻笑了笑：
“你们甚至连它们的本质都无法完全理解，又谈何破解？”
关鹏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你觉得我们应该继续吗？”关鹏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关主任，这不是我的决定。这条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至于结果……只有时间能告诉你答案。不过……”古依依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如果你们愿意继续深入研究，也许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你们会遇到比我更强大的存在。”
关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是说……迷雾中还隐藏着更强的力量？”
“当然，迷雾只是一个入口，它背后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也许是更强大的力量，也许是灾难性的毁灭，一切都未知。”
关鹏心中一凛，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了，”古依依的声音越来越悠远：
“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我要继续修行了。”
关鹏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有什么需要……”
“放心，”古依依打断他：
“如果我真的需要什么，自然会告诉你们。”
关鹏默默转身，在观察员的陪同下离开了地下河边。
走出溶洞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面的人看似平静无害，却蕴含着足以撼动世界和真理的力量，而他们这些凡人，只能在这力量的边缘徘徊。
既不敢太过靠近，又不敢彻底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