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泷泽坐在避难屋的沙发上,手里摇着酒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电视画面。
此时播放着草薙从别处录制来的视频。
画面的场景位于埼玉县草加市,那里刚结束一场地方性足球赛,得胜队伍欢呼雀跃。
镜头对准红光满面的教练,记者在询问着本次采取了何种战术部署,成功让主力射手上演帽子戏法。
就在教练眉飞色舞,准备夸夸其谈时,一名身着深色外套的男人闯入画面。
男人不由分说,一脚踹翻教练,霸占了摄像机前方主位。
他将鸭嘴帽拿下,露出颓萎的面庞,他眼睛塌陷,布满血丝,像是两天没睡,满脸粗糙的胡渣子。
但他那尖锐的目光里,仍然凶光乍现,让记者不由得发出惊叫。
“我是樋口。”
男人以沙哑的声线,对着摄像机自报家门。
摄影师试图后退远离眼前这个瞅着就很危险的男人,但樋口一手将摄像师揪住,冰冷的警告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站住别动。”
周围那些被胜利喜悦冲昏头的球员本想凑过来,但樋口从怀里掏出枪,球员们当即作鸟兽散。
樋口将枪塞在腰间,对旁边的记者威胁道:“喂,记得把录像交给警察,不然我宰了你,听明白吗?”
画面以外的女记者连连应是,声音颤抖不已,不知道她是惊怕还是因为遇上难得一遇的新闻而惊喜。
“给我听着。”
樋口警惕的看看四周,又对着摄像机说,“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3000万悬红,你们好大的手笔!”
似乎连续的潜逃让他精神更加不稳定,樋口桀桀的嗤笑着,露出满口烟黄牙,发狠道:“这是非要逼死我不可啊!”
“喂!东京的警察们,你们就这么放任那些无耻混蛋吗,他们要杀我啊,这可都是潜在的杀人犯哦!畜生!”
“我可不想被这群蠢货杀掉,我要自首!”
作为手里沾着几条人命的凶徒,樋口表情狰狞的抓着摄像机怒吼。
他就像一头被逼上绝路的凶兽,激动得青筋暴起,唾沫横飞。
警视厅虽然按住了远藤组,但在3000万悬红吸引下,各路皆有勇夫。
包括牛尾在内,不少够狠的角色已经悄无声息的脱离了警方监控,潜入埼玉县,对樋口进行暗中追寻。
嗅到危险的樋口自知走投无路,他便对着镜头宣布,“我将在三天后的正午时份,到葛饰区役所附近的青户交番投案自首。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警方必须保护我的生命安全!”
“拜托了,警察们,我不想死!”
“如果你们不救我,那就别怪我临死也要抓几个垫背的!”
说着樋口抬起手中的枪。
画面戛然而止——
看着静止的画面,泷泽陷入沉思。
草薙说,根据现场的证人所述,樋口在喊完话后便快速逃离现场。
而媒体记者也赶紧回到所属电视台,她本想将这条拍子略微剪辑加工,然后放到今天的新闻向社会播出,引发舆论,赞足收视率。
但电视台台长吓得背脊发寒,他知道樋口并非寻常的杀人凶手,而是杀死远藤康胜和平津武则的重犯,这事一旦摆上台面,就等于一口气把警视厅和两个暴力团都给往死里得罪。
咱是电视台,不是军方,可没有能力自保,总不能为了收视率而不要命吧。
最终台长强压下这段视频,并将视频拷贝后私下交给警视厅和远藤组、柴田组,自己置身事外,不招惹这桩破事。
得知消息后,埼玉县警虽火速赶往现场勘察,但已经找不到樋口的踪迹,这家伙再度潜藏,人间蒸发。
视频也只在黑白两道的高层里传播,并未在社会造成影响。
即便如此,也足够让警察喝一壶了。
无论东京警视厅还是日本警察厅,都因为樋口的事操碎了心。
樋口在视频里说明三天后的投案时间、地点,对于警方而言,确实方便安排人手布控,为樋口提供安全的环境,但那些嗅着铜臭而来的饿狼,也会潜藏在附近,尝试寻找一击毙命的机会。
但毫无疑问,因为这段视频,三天后的葛饰区将会有大量警力布控,也会有大量贪图赏金的饿狼潜伏。
泷泽认为,樋口的反常必然有其原因。
或许就像泷泽利用自身为诱,哄骗沟口入局,樋口正在图谋着什么。
对此,泷泽心中有了些猜测。
待草薙离开后,泷泽本打算通过爱屋的妈妈桑,将猜想告诉古贺警部。
但他记得古贺最近应该在埼玉县,为了防止因为樋口的事,发生暴力事件而疲于奔命。
毕竟古贺是警察厅的公安,埼玉县也在管辖范围。
而且做事讲究条理的古贺应该不会太在意缺乏事实支撑的猜测。
所以泷泽又想到了梨沙。
这位年轻但有韧性的女警官。
回想起自从那晚佐和子接了梨沙的来电后,梨沙便再没来电。
没有她的夺命连环call,反而有一丢丢不习惯,泷泽便主动拨通了梨沙的电话。
这次梨沙并未秒接,而是忙音片刻后,梨沙那元气满满但略带惊异的声音出现了,“泷泽!?”
“惊喜吗?”
“哇,天呐,你真没死。”
梨沙阴阳怪气的捂着小嘴。
“抱歉哦,让你失望了。”
“是啊,感谢你哦,给我狠狠上了一课,呵,亏我还那么信任你,该死的雅库扎!”
梨沙似乎有些温怒。
“警官,我好像还没说什么吧,你怎么就骂上了?”
“少扯皮,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啊,还把我当傻子耍,泷泽宽,真有你的!”
梨沙越说越是生气。
她毕竟是警察,尤其她父亲还是警界高官,她岂会接触不到真相。
泷泽当晚假借被砍,导致柴田组落人口实,这些事情早被调查清楚。
只是目前樋口逍遥法外,事态剑拔弩张,所以没谁敢触霉头,警视厅便装聋作哑,默认了泷泽被砍之事。
当梨沙想起那晚的“医生”,梨沙意识到那是某种暧昧的态度,更加笃定自己非但被泷泽耍了,那晚甚至成为别人某种情趣play的一环,顿时羞得直跺脚。
“无耻混蛋,别再联系我!”
梨沙脸上攀起红温就要挂断电话。
“关于樋口,我有些事想告诉你来着。”
又来了!又吊我胃口!
梨沙停在挂断键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总是被泷泽牵着鼻子走,她很清楚,不能再和泷泽说话,必须避开他,免得再被他戏耍。
没错,必须挂机——
“我或许能猜到樋口的想法。”
“……嗯,那你说说看。”
随着道德底线再度下调,梨沙恨不得掐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