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亢龙有悔，明事在心，左门长，您太装了

察觉到那股劲风中携带的惊人力量。

滢若雪脸色大变。

当即狂吼一声。

虽然她早就已经想到，这可能是这大耳道士的暗器。

但先前慢悠悠的速度，还是下意识就让人放松警惕了。

等到图穷匕见之时，就已经完全没法反应了！

‘轰——’

一声巨响。

金色珠子狠狠地砸在了滢若雪的手上！

这道金光威力比滢若雪想象的大。

也比张怀义想象的大！

接触后。

竟然直接洞穿了滢若雪下意识抬起护在脑门的骨爪。

随即，更是在她的脑袋上砸了个洞！

红的白的，顿时飞溅而出！

滴在地面上，溅起一阵泥花！

“......你。”

滢若雪刚想说些什么。

双眸之中，却瞬间失去色彩。

整个人轰然倒地。

“死了？”

张怀义面露警惕之色。

按理来说，应该是死了。

正常人脑袋被洞穿，脑浆都被打出来，断然不可能再有半分存活的可能。

但先前已经见识过滢若雪的阴险。

张怀义丝毫不敢大意。

更不敢轻易靠近。

时刻提防着脚底下的一切动静。

手心一招。

那颗金光渐渐暗淡的珠子，再度慢悠悠向张怀义的手心飞去。

由于珠子上附着的真炁已经逸散的差不多了。

此时甚至只飞行了三分之二的距离。

便已颓然跌落在地。

“嘿！”

张怀义尬笑一声，见还算是安全范围内，连忙上前两步，将其捡了起来。

然后立刻远远地退到了十丈之外。

“七曜顺心莹华三宝珠......呵呵，名字太长了，还是叫你三宝珠吧。”

远处，张怀义看着手心那颗晶莹剔透，毫发无损的珠子。

心中感慨不已。

昨天祭炼了一晚上。

已经将自己的性命，与这个三宝珠建立起了微弱联系。

可以做到基本的离体操控了。

先前的突然加速，就是基于这一点。

但奈何，由于祭炼时间实在太短，关联不深。

所以损耗特别大。

仅仅只是一次撞击。

便将张怀义附着在三宝珠上的真炁消耗的一干二净。

要知道，为了保险起见。

张怀义刚才可是将周身三分之一的真炁。

都悉数灌了进去！

一方面，是加持其本身硬度，另一方面，则是为其提供动能！

“啧啧，利用率还是太低了。”

张怀义摇摇头，嘴角却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说实话，已经没什么好不满足的了。

要知道，这件法器，根本就不是冲着正面杀敌去的。

但即使如此。

还是接连撞碎了滢若雪的手骨、面骨、颅骨，三重防御！

直接秒杀了她！

虽然有攻其不备，以及骨魔状态实在低到不行的种种原因。

但法器的强悍，还是可见一斑！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骨魔啊，全盛的时候，没有半点水分的掌门级高手！”

张怀义微微一笑，毫不讲究的亲了亲手里的宝贝珠子。

“再次多谢陆家老爷了！”

这时。

似是感应到这边的动静渐渐平息。

刚刚前往莫明居士那边，伺机支援的左若童终于飘然而归。

“如何？”

“弟子幸不辱命。”张怀义恭敬道。

“......？”

左若童沉默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这句‘幸不辱命’是个什么意思。

顺着张怀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左若童突然就愣住了。

滢若雪的尸首失去了性与命的加持。

原本黑红相间的外附骨甲，已经化作了一团团腥臭的脓液。

流淌在地上，不断散发着恶臭。

这味道，实在有点恐怖，比西洋那边，某种鱼类罐头还要夸张几分。

哪怕隔着几十米。

张怀义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哪怕种种现象无疑说明，滢若雪真的已经死透了。

左若童回过神来，叹息一声。

走到身旁。

盯着滢若雪飞快腐烂到流脓的尸体。

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惭愧之色。

本就瘦小的身躯。

已经完全不成人形了。

化骨大法本质是一门掠夺生命力的邪功。

既是掠夺他人生命，也是掠夺修炼者自己的生命。

人死如灯灭，腐骨入髓生。

一切都将呈现出最为污秽的模样。

左若童仿佛丝毫没有闻到周遭恶臭。

喃喃道：

“罢了，今日至此，也是她咎由自取。”

嘴上说的平淡。

但张怀义分明看见，左若童的手指已经捏的发白。

很明显。

左若童此时的心绪。

并非他所表现的那般平淡。

当然不是因为张怀义杀了滢若雪而愤怒。

而是后悔。

后悔当初将滢若雪救回来之后，

自己没能好好把这个孩子教育好，反倒使其误入歧途，

而感到深深地愧疚与自责。

“小孩子懂什么大道理？如今走上堕落之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或许......

当年如果自己能够再重视她一些。

江湖上，也不会出现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骨魔’了。”

左若童心中喃喃，不断深呼吸着。

他忽然想到。

其实刘得水也是如此。

包括当初那个叫李慕玄的少年。

前段时间，也已经正式宣布加入了全性。

几人的经历，是何其类似？

可明明，当初李掌柜把他的儿子带到三一门的时候，是那么的信任我......

但我呢？却辜负了他，辜负了他们父子两人。

如此过往，一桩桩，一件件。

砸在心头，似乎比那一拳还要令人痛苦。

我这个这个大盈仙人，真的名副其实吗？

左若童神情恍惚。

......

“左门长。”张怀义忽然出声，打断了左若童的思绪。

“嗯。”左若童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我在您给的逆生功法上，看到一行字，

叫做当以至诚，临事谨重，不得伪诈行事，心智混乱。

不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左若童身形忽然震了震，回过神来，看着张怀义认真的脸庞，不由叹息一声道。

“这句话是说，做事时应持有最真诚的心态，不欺骗、不虚伪，时刻保持谨慎认真的态度，

否则，便会迟早会陷入内心纠结冲突的困局当中。

这句话，是我三一门戒律第一条。”

左若童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怀义小友，我明白你的意思，

昔日之事，或许是我做错了，我也知道，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只能引以为戒，今后更加修持自己的身心言行。”

“只是...只是......唉。”

左若童长叹一声，却不再多言了。

张怀义点点头。

是啊。

左若童性命修炼到这个份上，道理自然也都懂，很多事情，根本不必自己再枉费口舌。

“只是，您把自己架的太高了。”

张怀义想了想，忽然有些不落忍，还是开口道。

“您号为亢龙先生，理应明白，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

有道是，龙在九天已在险，再上一重险中险，危如累卵天地变，顷刻之间下九渊，一步一杀虽凶险，常有生机落人肩，亢龙困地不上天，反得逍遥能周全。

这句话，您明白的吧。”

“解自《易经·乾》。”左若童轻声道。

“没错。”张怀义点点头。

“以仙律己，以人律人，如此品行，固然高洁。

但世间哪有完美之事，各人有各人命运。

我师父曾言，脚在自己身上长着，走哪条路，都是自己选的，做什么人，亦是如此，

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遗憾才是常态。

莫要将他人的遗憾，一股脑儿的大包大揽，全部归咎到自己头上。

否则......就真的太累了，也太装了。

这样很不好。

先前，您送了胡图大师一句话，

现在我斗胆也送您一句话，是我从别处听来的，

叫做，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