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收获如何？”兰登神父声音平和地问道。
“没什么收获。”杜林垂头丧气，希望让神父放弃这个想法。
他把今天遇到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高大的神父负手而立，静静地听着，不时微微颔首。
这位巨人般的神父耐心地听杜林说完，这才温和地开口：
“你觉得自己今天没有收获？”
杜林沉默地点点头。
兰登神父笑了笑：
“我却不这么觉得。”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令人信服的磁性：
“你看，你走上街头，总会有些人为你驻足。”
“你向他们传教，他们便听了。这就是布告的本质，由此，他们离神又近了一步。这些都是你的贡献。”
“你与他们交谈，你了解了神在他们心中的模样。这些都是你的收获。”
“更何况……”
兰登神父声音顿了顿，杜林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神父眼含深意的看了杜林一眼：
“今天上午，伊莎弥尔夫人来了一趟教堂。”
“伊莎弥尔夫人说，她在路上遇见了你。你的传教让她受益颇多，让她感受到了大地母亲的慈爱与宽容。”
“她认为这是母亲对她的启示。因此，为了支持你的传教行动和教会的相关事务，伊莎弥尔夫人向教会捐赠了五千金里索。”
五千金里索……真大气啊……杜林并不了解费因波特的货币体系，只能将金里索类比成费尔金。
这几乎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积蓄。达列日许多底层年轻人一生的奋斗目标也不过如此。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么多钱……杜林胡思乱想着。他穿越前后见过的钱加起来，还没人家捐出去的多，仔细想想也挺悲哀的。
想着想着，杜林忍不住问道：
“神父，这些信徒捐赠的财物，教会会怎么安排？”
兰登神父语气平和：
“大部分没有指定意向的财物会按照规定处理，用于补贴教堂财政以及进行慈善事务。”
“但这种捐赠者指定使用意向的财物例外，我们用它组织一些大型的布告仪式，向民众分发生命圣经，以及，支持你的传教事业。”
杜林眼角抽了抽。
兰登神父低头看着他，笑了笑：
“去休息吧，你今天做的很好。”
“不要忘了参加明天的晨间祷告。晨祷之后，我会给你一笔用于传教的‘经费’。”
杜林却没有感到多欣喜，他觉得自己的“传教事业”更加看不到头了。
……………
次日。
杜林看着面前摆放着的一沓金里索，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欣喜。
“这是你这些天的‘经费’，五百金里索。我相信你会用在正确的地方。”兰登神父的声音平和。
杜林眼神有些发直。他没有想到五百金里索会是这么厚的一沓，光是看着就会让人感到高兴。
兰登神父看了杜林一眼，带着些笑意说道：
“你不需要将它们全部带在身上，每次带些零用就可以。虽然有些话由我说不太合适，但塞米尔城属于边境，底层许多秩序并不完善。携带大量的现金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杜林看上去倒是不甚在意。兰登神父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看着很乖的孩子，实际上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序列八。与其担心他，不如去担心担心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简单交代了几句，兰登神父目送杜林离开了教堂。
他的身后，阴影中，棕发褐眸，身形有些憔悴的玛拉走到他的身旁，眼中有些许担扰：
“你怎么看？这孩子的未来。”
她一只手轻轻搭在神父的肩膀上，兰登神父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杜林是个好孩子。”
玛拉的表情还是有些忧虑：
“可他毕竟是那个途径……”
兰登神父面色平和，握住玛拉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声音沉稳：
“刺客途径和‘秘祈人’不同，在低序列受到的影响应该不会那么严重。”
“他没有接触过魔女教派，未必会受到那位邪神的影响。目前来看，魔药对他性格的影响也并不严重。”
“放心，我们都看着呢，大地母亲也在看着。他还那么小，只要不继续晋升，他就有迷途知返的机会，……他应该有这个机会。”
兰登神父笑了笑，这位巨人哪怕是坐着，也几乎和他的妻子差不多高。他望着玛拉的双眼，声音温和：
“相信大地母亲吧，相信祂的仁慈，相信祂的宽容。”
玛拉没有再说什么，她双臂环绕住神父的脖颈，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赞美您，生命的源泉。”
“赞美您，万物的母亲。”
……………
塞米尔城街头。
今天的情况比昨天更加糟糕。昨天不听杜林传教的人今天依然不会理会他；而即使是昨天耐心听了他传教的人，今天也不会再来听第二遍。
杜林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收获了不少行人的微笑与调侃。
不过杜林也不怎么在意。今天他囊中充实，充盈的钱财有效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此刻他心中坦然而又平静，觉得就这样在街上逛逛也不错。
不过也不好一整天都完全在外面闲逛，那样杜林会觉得包里的那一沓金里索握得烫手。闲逛之余，杜林依然积极物色着传教目标。
塞米尔城的街道两旁有许多阴暗狭长的小巷。杜林走着走着，步伐忽然一顿。
源自“刺客”的本能告诉他，有一道隐晦的目光在某条小巷中暗暗盯着自己。
是谁？兰登神父？不，小巷里藏不住他，他一出门，遇见他的每个人都会向他问好……那会是谁？魔女家族的人？还是因蒂斯宗教审判所的追兵？
杜林微微眯了眯眼，一时不能确定合适的怀疑对象。
他假装自己毫无觉察，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着，不时寻求向街道上的路人传教。
在被一名小巷旁的路人礼貌拒绝后，杜林鞠躬抱歉，转身，自然地走进那条小巷中。
他越走越快，身形很快融入小巷的阴影中。但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那道目光依旧如影随形。
杜林维持着“阴影潜藏”，迅速在一条条小巷中穿梭。这些小巷互相连结，组成一张盘踞在城市底层错综复杂的蛛网。
小巷是城市隐藏在光辉表象之下的阴影，而“刺客”是阴影的主人。没过多久，注视着杜林的那道目光就被甩开，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杜林没有放松警惕，又穿过了几条小巷，这才从阴影中走出。
也不知道这是哪儿……杜林并不熟悉塞米尔城的路，正准备辨认方向。却突然又感觉到一股视线，正在背后紧紧地盯着自己。
“你……是教堂里那个家伙？”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疑惑的声音。杜林动作一僵，缓缓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