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好了!90金里索,95金里索,100金里索。一共是20张钞票,100金里索,对不对?”
“看好了!让我们默念神的尊名,再数一遍,5金里索,10金里索……100金里索,105金里素!”
广场上,许多衣衫褴褛,面容疲惫的流浪汉和居民混杂着聚在一起。在人群中央,一个穿着正装,衣衫整齐的中年男人笔直地站着。
他手中拿着一沓薄薄的钞票,不断地点数着。每数一遍,那沓钞票就凭空多出一张。
转眼间他又多数出了一张钞票,男人将手中的钞票高高举起。人群一阵哗然,有几人混在中间配合地发出夸张的感慨。被围在中间的中年男子露出满意的笑,趁热打铁般说道:
“就是这样。只要诚心诵念我主的尊名,钞票就会源源不断的增加!”
“不仅如此,我主是掌管疾病的神祗。只要信仰了病神,就永远也不会生病,已经生病的也能很快痊愈!”
见还有人面色犹豫,男人加重了语气:
“相反的,如果不信仰祂,他就会降下疾病作为惩罚,这就是你们总是疾病缠身的原因!”
人群逐渐有人开始动容,有人配合地应和。中年男人见状,再度提高了声音,循循善诱道:
“都仔细想想吧,这才是真正仁慈的神祗!你们信仰的那什么神,没有疾病的权能,要等你们病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再来假惺惺的治愈!”
“祂如果真的仁慈,为什么不庇佑你们免于疾病?因为如果没有病人,哪里还需要什么医生?”
这亵渎的话语听的人群一片哗然,中年男人胜券在握般笑了笑。
慌乱是信念动摇的预兆。他正准备再加把火,人群中却传出一道突兀的声音:
“那如果没有病人,哪里又还需要什么病神?”
哗然的人群顿时一滞。中年男人皱着眉看过去,一个斜挎着包的小乞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位先生似乎有什么问题。无妨,都可以提出来。”
中年男人没有因为突发状况产生任何失态,他依旧挂着职业般的微笑,语气坦然。
人群默契地退后一步,将杜林送到前排。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笑着伸出手,示意杜林走上前来。
杜林不快不慢地走到中年男人身前,抬头望着他,声音似乎透着疑惑:
“如果你的病神真的仁慈,为什么直接不让天下的人都不生病?”
呵,这小鬼不会觉得这点问题就能问倒我吧?中年男人内心有些讥讽地想着。
他挂着自信的微笑,微微俯下身:
“很简单。这是因为……”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是什么声音?中年男人大脑一阵发懵,他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声响,却先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闭嘴。没让你真的说话。”杜林没多少和邪教疯子辩经的兴致,直接一巴掌扇下去。他心里有些窝火,用了几分力,带出几颗破碎的牙。
“你,你……”中年男人跌到地上,半张脸迅速地肿胀起来。他捂着脸,之前神态自若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满面惊恐地望着杜林,像是望着魔鬼。
杜林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把他剩下的话语全部都掐断。他甩甩手上的血,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环视了一圈皆面有惧色的人群,一手掐着不断挣扎的中年男人,闲聊般侃侃而谈:
“归根结底,为什么会有掌管疾病这种听起来就不对劲的神?祂的权柄和祂的名字一样糟糕。”
“这种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让人生病么?那如何祂真的仁慈的话,是不是更应该直接去死一死?”
这时中年男人终于缓过气来,他颤抖着指向杜林,又惊又惧地呐喊:
“你,你……竟敢亵渎病神!!三日之内,你必遭恶疫,生疮而死!”
“还要三天么?我还以为会当场把我攘死呢,好弱的神。”杜林一脸无所谓,他一把拎起男人的脖颈,耍赖般笑笑:
“三天后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就要倒霉了。”
他扯着男人站到人群中央,人群中有几个身影本想站出来,却又下意识的往两边看。
站在人群中央的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却散发着莫名疯狂的压迫感。
这是灵性和潜意识同时发出的警告,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会干什么,或许他只是在开一个恶劣的玩笑,或许他下一刻就会把这男人当场处刑——
总而言之,托儿,助手,或许在场的那位非凡者大人,此时此刻,在中年男人慌张绝望的目光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杜林的声音又高了几分,他举起一只手臂,示意人群看向他。人群像是被他的举动骇住,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
“各位,听到这里,还没有人听出问题来吗?”
人群都望着他,杜林有些故作姿态地遗憾摇头:
“这明显是邪教啊邪教,当然,我也不是歧视邪教什么的……”
他顿了顿,声音猛地转冷:
“但这是费因波特,异端审判所的行事风格,我想大家不会忘。”
“这个人散播完邪教,转身就躲起来了。可之后要是异端审判所来到这里,我们又该如何自处?谁来证明我们没有被蛊惑?谁来证明我们没有改变信仰?”
听到这话,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近在眼前的异端审判所的逮捕显然要比虚无缥缈的神罚更加让人感到恐惧,人群中有人呐喊:
“不,不能让他走!”
“打死他,打死他!”
“不对,把他送到异端审判所去!”
一时群情激愤。杜林不再说话了,只是微笑着站着。几双手代替杜林抓住中年男人的衣领,耳光哔哩啪啦地落下来,打得那张脸很快就不成人形了。
几分钟前他们还崇敬地听着这男人高谈阔论,想要以此求得他的施舍;几分钟后他们却争先恐后的对男人施加着暴力,仿佛没有打到他,异端的帽子就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路过的小乞丐,停下来,说了两句话。
中年男人的精神很快崩溃了,他颤抖着掏出那沓钞票,语无伦次的哀求着:
“不是我,不是我……是使者让我这么做的,是他交的魔术,是他让我出来传教……”
“这些钱都给你,饶了我,饶了我……”
杜林饶有兴趣地蹲下来,接过那沓钞票:
“这也是使者给你的?真下本呐……90,95,怎么还少我两张?”
他收了钱…有希望,有希望!只要没有他带头…看到杜林拿过那些钱,中年男人肿胀的脸上浮现出期冀的神色。
他刚准备再说些什么,杜林却率先笑呵呵地开口:
“95金里索可不够。这样,向你的神乞求吧,等你乞求出足够的钞票,说不定我们就能原谅你。”
这…中年男人刚燃起的希望顿时熄了一半:
“没有了,没有了!我身上只带了这么些!”中年男人绝望地喊。
杜林笑得更开心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叫你变啊?不是只要诚心祈求,就会源源不断的增加吗?”
“怎么了?你主的权能就只有5金里索么?那衪可真够穷的。”
“那只是个魔术,是魔术啊!”中年男人更绝望了,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无法正常沟通,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车轱辘话。
可他这话一出,人群的叫骂声更大了起来。本来只是巴掌和耳光,现在很快演变成拳脚相加。
杜林玩够了,他站起身,略微抬了抬手。人群的动作顿时收敛,杜林高声道:
“别拖时间了,趁他的同伙还没来,把他送到异端审判所去!”
“他身上值钱的东西也别留着,把这骗子的钱分了!”
中年人脸上的绝望瞬间凝固。
杜林笑着把十几张钞票丢在他身上。人群一拥而上,那些本来冷眼旁观,打算置身事外的人也急不可耐的挤上来。有人哄抢,有人神色各异的往后退,杜林都不阻止,只是暗暗将几张面孔记下。
地上传出中年男人低低的惨叫,杜林略微垂眼,看到这男人满面是血,连身上的正装都被扒了下来。
他望着杜林,眼神又哀又惧,像还想说些什么,看得杜林不禁失笑,他低低的笑了两声:
“想什么呢?破财遭灾,你一样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