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地下六区的建成时间和原因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第四纪遗留的古代遗迹，也有人说那是一片干涸的地下湖区域，官方也没有给出过明确的解释……”
杜林站在四区南五街一个偏僻的角落，听着身侧的娜塔莉侃侃地介绍着。
他的面前，平整的街道陡然塌陷出一个下陷的坑道。坑道的两侧布满凌乱的砖石，中央的小道却被无数车辙和脚印碾的平整，黑漆漆地不断向下延伸。
“这里可是街道的正中央……你们都不修一修的吗？”杜林忍不住扭头问道。
“这地方相对偏僻，没什么人，比起街道，许多人更需要这个坑……而且，这里是四区，谁拨款？谁在乎？”
娜塔莉垂了垂眉，烦躁般甩了甩手：
“我不喜欢塞米尔城，这里不像费因波特，这里…这里更像你的因蒂斯。”
我又不是罗塞尔，什么叫我的因蒂斯……杜林暗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其他的城市不像塞米尔城这样么？费因波特别的地方都没有穷人？”
“…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不像塞米尔城这样的，这样的……”娜塔莉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什么从脑子里甩出去：
“……算了，言归正传。很少有人知道地下六区形成的真正原因……你听说过‘背誓之战’么？”
杜林险些没跟上这跳跃的思路，他微微皱眉，回忆道：
“‘背誓之战’？你是指738一743年间，因为大地母神与知识与智慧之神两大教会的对立冲突，引发的那场三国独立战争？”
娜塔莉听得愣了愣，她看了杜林两眼：
“你懂得很多嘛……这是因蒂斯的官方说法？”
她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纠结，表情略有些怪异地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王国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许多东西，但也并非一无所获。塞米尔城就是典型的例子。”
“这里曾经就属于因蒂斯……间隔着皮拉埃斯山脉，与其说是国土，不如说更像是因蒂斯的飞地。在因蒂斯悍然入侵费因波特的那一刻，这座城市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那场战争后期，发生了加亚省内乱，三大战斗修会之一集体出动，平息叛乱的同时，塞米尔城也顺其自然地被，被……”
娜塔莉的话语停顿了一瞬，表情变得有些迟疑，像是一时没能斟酌出合适的词句。杜林适时地提出疑问：
“所以说，这些和六区的形成有什么关系？”
娜塔莉握拳咳了一声，捊了捊额前的发丝：
“所以说，塞米尔城内最初盛行的是永恒烈阳信仰。战争后的一段时间，国内民情激愤，城内的永恒烈阳教堂被拆毁推平……”
悄悄盯着杜林的侧脸看了看，见着这个因蒂斯来的少年面色似乎没有变化，她的声音还是轻了轻：
“所谓的地下6区，实际上，就是当年永恒烈阳教堂的地下区域。”
“有一整个区域那么大？不至于吧？”杜林却有着自己关注的重点。
这位巡查队的女兵神色更加复杂，穿着皮靴的脚在地上不安地挪了挪，干脆起身向坑道里走去。
杜林也跟上去，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娜塔莉继续说着：
“当时的第一任塞米尔总督，肯尼大公，想将它扩建成城市的地下蓄水与排水系统。但之后很快便发生了那起著名的大公遇刺事件，肯尼大公推行激进的去因蒂斯政策，被一名逗留在城内狂热的永恒烈阳信徒当街刺杀。”
“之后这片区域便被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第五任总督，查特顿伯爵把目光重新投向了这里。”
“他从邻国的首都那里受到启发，认为越靠近大地的地方就越接近大地母亲，想要将地下区域扩建修缮成一个庞大的地下广场。用于举办各种祭典仪式和借此发展城内的旅游业。”
“但这项庞大的工程阻力重重，在几十年断断续续的挖掘推进中不断发生各种怪事。”
“在查特顿家族最后的幼子和爵位继承人急病暴毙后，第九任总督戈兰伯爵叫停了这项工程，之后便长久的搁置了下来，连带着整个四区也衰落下去。”
杜林听得也不禁神色怪异。这片地区的历史还真是多灾多难……这片区域本身就有问题？可永恒烈阳教会为什么会把教堂建在一片有问题的区域之上？
地下区域没有光源，杜林正准备把“守护符文”拿出来。这件封印物在黑暗环境下会自发地散发出微光，只要有一点微光，对“刺客”而言就与白昼无异。
走在前方的娜塔莉却率先从腰侧抽出一根棒状物，她一阵摆弄，只听咔嚓一声，棒状物的头部燃起明亮的火焰，将周围照得一片光明。
简易火把？杜林若有所思。
这位卫兵队的队长举着火把走在前面，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教会为官方人员配发的应急火把，能提供九十分钟的稳定照明。话虽如此，我们最好在一个小时之内就退出去。”
“考虑到返程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探索的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
“为什么不能从这个入口进入后，再直接从另一个出口出去？我听说这片地下区域有不止一个出入口，这样应该可以增加我们探索的时间和距离。”杜林出声打断，提出自己的想法与建议。
娜塔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那样还是不够稳妥。我也很少到这片区域来，对内部的环境与路径不是很了解，也不太清楚附近出入口的分布。贸然深入难以把控时间，甚至有迷失方向的风险……还是说你对这一片很熟？”
杜林摇了摇头，他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区域。刚才提议是本以为这位本地的官方人员会对这里熟悉一些，结果两人都不怎么熟悉这片区域，杜林也只好放弃。
这个时候更稳妥的做法其实应该是先退出去，寻找一个熟悉内部结构的官方人员或向导一起……杜林忍不住胡思乱想着。
如果被兰登神父知道了，他八成又要说我鲁莽行事……话又说回来，率先走进坑道，决定探索地下的其实是前面的那位……这位其实也是个行事鲁莽的主？杜林走在后面，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
道路一直向下延伸，前方的路面宽敞起来，一个空旷的洞穴突然出现。
洞穴里堆着不少杂物，几床破烂的铺盖，几辆上锁的餐车靠在洞穴的角落。
看来有不少小贩都选择把餐车停在了这里……不怕被偷么？还是说这个卖不出去？
杜林在角落里找到了熟悉的那辆餐车，他抬起头，打量着上方的窟顶：
“据那个感染疾病的摊主所说，他就是把车停到这里后，肩膀上沾到了疑似从窟顶上滴下来的液体……你怎么看？”
“有很多可能……”娜塔莉一手按在剑上，抬头望着上方。
洞窟在塞米尔城的历史中经过多次修缮，窟顶横架着好几根横梁进行加固，在火把的照耀下投下一根根阴影。
看不出什么异常……娜塔莉摇了摇头，向杜林比了个手势，继续往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