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拉!杜林!你们没事吧?!”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什么事?没有事啊?怎么了?”杜林一脸茫然地回过头来。
兰登神父站在门前,一脸的焦急之色。看见屋内的两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反而愣了愣。
神父推了推眼镜,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声音重新平静下来:
“我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就连忙赶了回来……没事就好。”
玛拉微笑着,神色如常,状态似乎好了许多:
“我们没有事,只是和杜林聊一聊天。”
“没事就好……”兰登神父松了一口气,走进房间,伸手拉上了窗帘,温声埋怨道:
“我和你说过了,月圆的时候,要把窗帘拉起来……”
玛拉笑了笑,声音温婉:
“你知道这不起作用的,还不如让我看看月亮……”
“母亲是红月之主,我更希望在这种时候,能够注视着祂。”
玛拉的声音很轻,兰登神父却如同拗不过她一般,叹了一口气,重新把窗帘拉开。
“我去给你拿药……”兰登神父的声音透着倦意,他扶了扶眼镜,看向杜林,声音温和:
“辛苦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哦,好。”杜林揉着右眼,应了一声,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你也快睡吧,这么晚了,这些天,你一直没有好好休息……”
“……没事,来,把药喝了……”
对面的房间依然传来隐隐约约的谈话声,杜林闭上眼,沉沉睡去了。
深夜。
杜林睡的很沉,表情平静,胸膛平静地起伏着。
绯红的月光隔着窗帘隐隐绰绰地透进来,他的右眼单独睁开,漆黑的瞳孔凝聚成一点,咕噜噜转了一圈。
几秒之后,那只右眼的眼帘缓缓合上,就好像从未睁开。
对面的房间里,兰登神父的房间里依然透出着灯光。
“……严重……非常复杂,玛拉,我需要你的帮助……”
“……没事,没关系的,我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
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依旧传来。
…………
“神父!神父……你快过来看看……”
“……就是昨晚,很突然,他的病情突然就加重了……”
杜林再次被敲门声和喧闹声吵醒。模模糊糊,听不清楚的人声透进来,听得出来女人的焦急和慌张。
杜林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眼睛一阵酸涩,他打开门走出房间,尼诺也已经走出房间,站在门边担忧地往外看。
“怎么回事?这是谁又病了么?”杜林皱着眉,隐隐有些不安。
尼诺神色有些忧虑,声音很轻:
“是佐拉大婶,她的孩子病又重了……”
“不应该啊,他已经喝了药剂……”杜林眉头紧皱,有些不解:
“我是听说他家孩子身体很弱,但也不应该这样……是其他的并发症?”
几个记忆片段在他脑中闪过,杜林突然想起在那个野生非凡者聚会上,也有这么一个人!
他家里的病人在那场瘟疫之后,莫名被二次感染。服用了与教会配方相同的药剂后,病情不但没有恢复,反而越来越严重……和佐拉大婶家的孩子一模一样!
这种事情……不是个例?
二次感染……这些天,有许多病人都是二次感染……如果这个推断是真的,也就是说,这些天的病人,其实都还没有被治好?
对,如果一次出诊就能痊愈,兰登神父不会像这样从早忙到晚,他这些天一直在查资料……
见杜林一直不说话,尼诺有些担忧的看过来。杜林停止了漫无边际的猜想,那种异样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他看向尼诺:
“时候还早,我估计神父早上是不会回来了。我去准备早餐,你再去睡一觉。”
“我,我也去帮忙……”尼诺犹豫着开口。
“快去睡!小孩起太早了不好。”杜林语气重了一些。
尼诺只好退回了房间,犹犹豫豫地关上了门。杜林往厨房那边走,教堂的大厅却又传来一阵喧嚣。
……怎么回事?杜林走过去,教堂的侧门已经被推开,几个人急切地冲进来,三男一女,皆是一脸的焦急与慌乱。
“小教士?兰登神父呢?兰登神父在哪里?”其中两人是夫妇,看见杜林,连忙急切地走过来。
“神父他出去接待病人了,刚刚才离开……”杜林皱着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
两人中的丈夫有些焦躁的开口:
“是家里的小子。都是这婆娘,告诉她不要去帮忙不要去帮忙,到最后害了自家人……”
那名妻子低着头,噙着泪不说话。杜林也沉默下来,没有再说什么疾病并不会二次感染。
一旁的另一名干瘦男人也一脸焦躁,像是想要往地上啐一口,又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只得讪讪地收了动作,用杜林听不懂的高原语吐出一个词来:
“**!躲着就有用么!我家老祖母就没出过门,明明事情都过去了,偏偏现在却……母亲保佑,可千万要……”
他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个男人,似乎每个人都说一遍成了某种约定的潜规则,所有人都等着他说话。
男人只是低着头,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透露出疲惫,盯着地面的两眼透出木然和麻木来。
他家的病人肯定不是刚刚才出现,杜林这样想着。男人这才发觉几人都盯着他,他猛地抬起头:
“哦哦,没事……是我女人,她病还没好,昨天晚上突然发高烧,说头痛,我就想让神父过去看看……”
“是上次瘟疫时得的病?还没好?你没给你婆娘喝药?”干瘦男人有些诧异地问。
最后说话的那名男人又低下头,声音疲惫:
“喝了,当天就送到了教堂来,但病一直没好,最近还越来越重……”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平静的呼吸,仿佛这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几个人面面相觑,莫名的感到某种不安:
“怎么会……”
杜林沉默不语,几人都没有说话。时候很早,太阳还没有升起,教会的大厅笼罩在阴暗中,座椅和布告台连同最前方的生命圣徽一起投下片片浓重的阴影,似乎有某种不祥的氛围逐渐弥漫开来。
干瘦的男人似乎还想骂一句,但这次他克制住了自己。他把手伸进兜里似乎想拿出什么,最后又抽出来,只四下打量了一阵,活跃气氛般说道:
“没事,兰登神父的医术大家都知道……再说了,母亲会庇佑我们的,对吧?”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杜林朝他点了点头。干瘦男人讪笑着闭了嘴,伸进口袋摸索着,把卷烟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