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离去

摇了摇疼痛欲裂的脑袋，睡了这么久，他现在还是有点意识模糊。

一部分是因为对精神海的过度压榨，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剧烈增长的精神属性，两者合力，搞得他现在很有点不适应。

深吸一口气，静心凝神，现在他得处理一下狼藉的现场了。

布置仪式可是件稀罕事，像希塞尔这样独立完成的，就更少见了。

且不说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也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算出来的成果有半分的泄漏可能。

强酸，化尸水，碱性石灰……

原本精巧的仪式很快就变成了一地浆糊。

扫清首尾，滴水不漏，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星环，展开个人面板，复现仪式过程，纠正仪式缺陷，计算仪式常量范围……”

回去的路上，趁着闲暇，希塞尔把要做的事情全都吩咐给了芯片。

在奇幻巫术的研究上，芯片的效率可能是低了点，但说一千，道一万，又不用你动脑，白捡的工作量还要什么自行车。

【任务已建立，超凡信息不足，耗时未知。】

【个人面板如下：】

姓名：希塞尔·安布罗修斯

境界：大骑士，四印学徒。

力量：6.5

敏捷：6.3

体质：6.7

精神：3.1+—4.2+，提升中

状态：异能积蓄，精神海受创。

技能、物品：略。

从2.9直接涨到4.2，炼神上连破三关，这仪式的效果是真强啊。

要不是一份仪式只能用一次，每次境界突破后，还都要重新测算精神变量，弥补亏空，购买材料……

如果没有这些客观条件的限制，只需要一个月，他绝对能完成全部的炼神。

睡觉睡觉，这种事情梦里面体验一下也就得了，真在现实里面搞空想，那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次日，巡海星船，下层区，学徒委托工会，任务厅。

一只长着鲶鱼头，两条长须飘动，长得稀奇古怪的雌性人身海族面前，希塞尔正在跟她讨价还价。

“好歹我也是个大骑士，解剖食材的基础工资不能再涨点吗？”

没办法，坐吃山空，为了这碎银几两，任谁都得折腰啊。

坐在接待窗口里，鲶鱼头对此爱搭不理，不耐烦地指了指明码标价的委托清单，一幅你爱接不接的态度。

“一个月就50灵核，你不干，有的是学徒干。”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然后，希塞尔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没办法，这已经是他筛选出来最好的委托了。

除了解剖尸体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危险，其他的全是优点。

包工作餐，只在午饭和晚饭的两个点择一干活，每天工作不超过5个小时。

要是你工作效率高，还能在剩余食材上捞一点油水。

零零总总算下来，一个月收益能过70灵核，薪资直接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新人学徒工。

再除开可能会有的公司外勤任务，算上公司给的50灵核月俸。

一个月120灵核，直接冠绝群雄好吧。

那些躺平一点的三级学徒，一个月摆烂下来，可不一定有他赚得多。

再像新柯港那破地方，学徒只能打黑工，饱受压榨之余，一个月能存下10灵核就不错了。

而在星船上，他不仅进了公司的编制，还能赚赚外快。

只要他不去砸钱做实验，别说是日常修炼花销了，夜夜笙歌都不是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他肯定是要砸钱做实验，狠狠地搞研究啊。

再多的钱也填不满仪式的窟窿。

要么砸钱，要么苦熬，这也是巫师修炼的常态了

叹了口气，希塞尔揭开委托上的红条，签上自己的名字，正式接下了这份委托。

随后，鲶鱼头长须一甩，一枚工牌飞到了他手上。

希塞尔·17号食堂·学徒级处理解剖……

“记得按时去上班，有事要提前请假调休，要是耽误了巫师老爷们的用餐，把你卖了都不够赔的。”

鱼眼看人低……

暗自腹诽几句，希塞尔一声不吭地抓起工牌，转身就走。

厅中人流不息，有他这样离开的，也有进来的，有失意的，有得意的。

更有新柯港里无数流浪学徒，日夜梦寐以求的机遇。

世界就是这般有条不紊地运转，将所有人送去该去的地方。

在生灵的火焰之上，文明得以启航。

……

翌日，站在舰板上，如视天光破云，海日空碧。

此方天台之上，透过透明的舷窗，下方的新柯港里。

渺小的生灵夜以继日，在这蛮荒的边陲，筑成文明的希望。

而星船里，和所有人一样，希塞尔也在守望这一切。

守望天空，守望大海，守望生灵，守望未来。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小弟，星船就要走了，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望着熟悉的港口光景，伊妮雅出神地说道。

“巫师的命运是自由的，如果你想，等上一班星船，我们随时都能回来。”

闲聊之中，没让姐弟俩久等，应许之时，将要到来。

超越现实的夹缝，隐秘的波动之中，一阵轻微的嗡鸣声传来。

所有巫师都明白，脚下的战争巨兽，正在现出其真正的獠牙。

“快扶好，星船要启航了。”

伊妮雅紧张兮兮地抓住一道栏杆，另一只手还死死地抓住希塞尔不放。

“姐，放轻松，星船的稳定肯定超乎你的想象。”

和新上船的学徒们不同，希塞尔没有丝毫担忧，能建起这种庞然大物的文明，肯定不会处理不好加速度惯性。

嗡鸣声有节奏地翻涌，一轮又一轮的能量自下而上地传递，在集成化巫阵群的牵引下，汇集成一种对抗天地束缚的恐怖力场。

撕裂的气浪之中，庞大的星船直线升空，飞速把身后的新柯港甩成一个渺小的黑点。

星船在一个合适的高度缓停后，希塞尔蹊跷地发现，怎么那些老学徒也扶上了栏杆呢？

等等！卧槽！

在他惊恐的眼神中，飞船恐怖的加速度一瞬间激发，在天空的云海之上，撕出一道笔直的裂口。

没有丝毫防备的希塞尔，直接摔了个面朝天。

如果不是大骑士的身体素质够硬，不说把脑浆摔匀，他也得把鼻子摔破相。

伊妮雅憋笑的表情里，希塞尔懵逼地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满脸不可置信。

这星船真一点安全措施不做的？虽然大家都是巫师，但你真不怕有人摔出问题的？

“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现在就变傻了呢？”

正好负责巡视舰板的乙灵也看到了这一幕，没有存在的身形给了他一个绝对躲不开的脑瓜崩，鄙视地说道。

“要是真有学徒蠢到被摔死，那就是物竞天择，合该被早日淘汰。”

导师的数落，姐姐的嬉笑，出糗的麻木。

在这略带点悲伤的开端之中，星船驶上了既定的轨道。

蔚蓝之中，上面纯净的天空，下面一片海接着一片海，看不见陆地，也看不见文明。

单调的光景之后，划破天海云浪，星船来到一道漆黑的界限之前。

在这道令人心悸的黑线上，天空割裂，海水回卷，现实到此为止。

黑暗、神秘、不祥，隔离天日的界限之后，是绝对的未知，容不得半点视线探索。

这里，即是世界的尽头。

可星船并没有停留退缩，恐怖的速度让它飞速临近这道漆黑的界限。

就像一道文明的荣光，无畏地冲向深渊。

舰板上，大量的舷窗被关闭，只留下少数几道特质的窗口，供学徒们仰望世界之外的神秘浩瀚。

“啵”的一声，就像是穿透了一层薄膜，希塞尔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释放感。

就像？冲出星球，来到无垠的宇宙？

忽然，某些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哐当，哐当。

界限里，一片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敲打星船。

极度的不安从心底传来，寒毛炸立，希塞尔死死地盯着面前特质的观察口。

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接近！

同一时间，所有的学徒在都感觉自己被某种生命的天敌所注视，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更有甚者，上半身刚刚还在谈笑风生，下半身猛地颤抖，突然一道暖流自小腹传出，整个人瘫坐在自己失禁的场地上。

窗口！脸！

无比恶心、无比荒诞、无数张脸。

只要是新柯港有的种族，都能在这怪物身上，找到对应的器官。

眼球滚动，触手须尾，血肉翻涌，骨刺增殖。

违反生命常识的剧变，让怪物扭曲的面目在黑暗之中扩散出来。

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学徒们的注视，扭曲的脸谱一同“笑”出了污泥一样的血泪。

没错，就是笑。

虽然这很扯淡，但希塞尔竟然能读懂怪物的情绪。

什么鬼？难不成我跟这鬼东西是亲属关系？

“饿，巫师，好吃，铁，麻烦，要裹住。”

很快，朦胧的血泥红光透过舷窗，照在不知多少面目惊恐的学徒身上。

就像失控的癌变，白的红的黄的，铺天盖地的血肉髓液就要把整座飞碟一同吞噬！

“看到了吗，这就是魔。”

传完手中的指令，乙灵没有半点恐慌，悠哉悠哉地飘到希塞尔身边。

虽然之前加速的时候这家伙犯了蠢，但现在的镇定还是很让她满意的。

恐惧向来于事无补，在危机面前保持理智，才是一位合格的巫师该有的形象。

至于那些瘫在地上不能自理的学徒，呵呵，巫师的记性可相当的好，这场真情流露指不定就要被人记一辈子。

“生灵有代谢，世界亦有循环，没用的残渣排泄进深渊，与未知神秘结合，就有了这些诡异的魔。

食尸，乱欲，吞界，腐化，这些魔什么特性都有，但无一例外，他们天然仇恨所有活着的东西，哪怕是运动的机械也会被它们拖入深渊。

再具体的信息我也就不知道了，与魔有关的研究向来都是机密，你若好奇，那就好好修炼，日后进了公司的深渊实验室，自能了明真象。”

窗外的血肉一点点蔓延，乙灵一边说，一边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星船的核心，现实之外的领域，又诞生了数道隐秘的波动。

黑暗的界限中，点点晶芒亮起，就像为飞碟套上一层光环。

一层致命的光环。

巡海星船，巡的可不仅仅是人，包括神，包括魔，也包括其他一切不稳定因素。

震天的轰鸣声中，庞然的战争兵器被激活。

文明集群的伟力足以粉碎一切妖魔鬼怪。

舰板半空中，乙灵轻咤一声，手中法印凝结，厚重的能源经由她的双手，变成一条巨蟒，汇向天际刻印。

与她同行，星船上有职责，有闲暇的正式巫师，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毕竟这怪魔他们也看得很不舒服，都想尽快清除掉。

轰鸣声渐歇，能源的光芒隐没。

精妙的集成巫阵，加上尖端巨型巫器，共同形成了一道灭绝的潮汐。

黑暗之中，一道涟漪划过。

很轻微，很渺小。

可下一秒，涟漪接触到了怪物的血肉。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那些血肉被轻巧地抹去，从黑暗的真空里消除。

涟漪继续扩散，绝灭的领域在此刻降临。

没有情绪，没有哀鸣，什么都没有。

在所有学徒震撼的眼神中。

那恐怖的魔，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一点不剩，界限之中又恢复了平静。

学徒们尽皆为之失语。

而星船，从不曾停下。

黑色的流光跨过界限，进入了更神秘的未知，更幽暗虚无的深渊。

最后一点黑暗过后。

希塞尔瞳孔骤缩。

他为此等壮景而失语。

这里是一片界海宇宙，

是一片无底深渊，

更是一片浩瀚星空！

穿过黑暗的界限，离开世界的胎膜，踏进万界的宙海。

身后，象征东海陆的小世界，幻化成一颗黯淡的星辰，沉入幽深的界海，很快没了踪影。

星船的广景投影打开，一切都变得透明。

希塞尔只觉自己置身在一条奔腾的时空长河，一片璀璨的星海！

万事万物在他的认知里具现。

波光粼粼的神秘与未知，化作无垠的“海”。

无数星与界在这“海水”中起伏，璀璨的光芒也在此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