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巫师入门

风车镇的街道上，三名男子大刺刺地走向擦鞋匠。

墙角下，一个黑发男孩卷缩在摊位前，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的皮肤略微泛黄，两只胳膊瘦的像麻杆。

男孩看见三双脏靴子，欣喜地抬起头，摆出招牌式的笑容。

当他看见三副生气的熟面孔，嘴角的笑意又耷拉了下来，勉强挤出几个字道：“要擦鞋吗？”

“卢克！”圆脸大汉怒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你，天都在下雨！”

“是不是你用了什么妖术……要么就是巫师在捣鬼！”另一个大汉道，他长了一口大龅牙。

卢克每次见到他，总要取笑那口大龅牙，但今天没有。他感觉的到，这三个人不怀好意，只好不断陪笑脸。

“这是哪的话！你们怪天气不好，也不能怪到我头上。”卢克道。

圆脸大汉正要反驳，话未出口，就听见了街道上传来马蹄声。

一匹瘦马拉着一辆双轮马车，晃晃悠悠地跑过街道。马车上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手里拿着鞭子。

卢克一见到他，立刻喊道：“老爹！”

赶车老爹点了一下头，把马车停在路边。他没有下车，也没有说话，甚至没看一眼路边的几个大汉。

“山姆老爹。”圆脸大汉低声道，其余两人皆没出声。

他们只想捉弄一下擦鞋的小子，解一解心头怨气，并无意和“杀人犯”山姆打交道，遂收敛许多。

“哼——”山姆老爹撇撇嘴，目光看向自己的徒弟。“上车吧。赶在天黑前，咱们要去一趟庄园。”

在以前，山姆老爹并不会带卢克去庄园。这个点，镇上还能做几单擦鞋的生意。但今天，他破个例。

“好的，老爹。”卢克听闻，心头一喜，立刻收拾工具。

他右手拎着杂物袋，左手拎起鞋箱，绕开三个大汉，几步便跨上了马车。

他坐在马车的最后面，背靠山姆老爹的大木箱。车棚里有许多已完工的鹿皮、羊皮靴子和牛皮鞋。

这些都是山姆老爹的宝贝，他不许卢克坐在上面，以免压坏它们。

噼啪——

山姆老爹扬气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

马车立刻动了起来，“嘎嘎”响着跑过泥泞道路。车轮压过一个水坑，溅起污水，泼了三名大汉一脸。

“呸呸呸！”圆脸大汉抹了一把脸，吐掉嘴里的脏水。

三名大汉都被溅湿了衣裳，此刻正破口大骂，奈何马车已经走远了。

“活该！”卢克笑道。

他扶着栏杆，双脚搁在外面，悠悠荡荡，笑得前仰后合。

山姆老爹没有说话，偶尔嘴里喊一句“驾”。马车穿过石桥，出了风车镇，沿着绿道往东走。

从风车镇去伯爵庄园，少说要走两个小时，路程多为山路。

卢克自从做了学徒，还未出过远门。

他的好奇心完全被没见过山路吸引了。这些道路和镇上能见到的山路差不多，但多了一些流言和传闻。

这里有灰熊吗？他好奇地问自己，说不定有强盗，可别叫我碰上。

马车跑得很快。两边的景色随着太阳下山，越来越暗。

卢克看累了，便把脚撩上木板，斜靠在后座上，抬头望着天空。他忽然想到，灰蒙蒙的天幕后面，一定有一颗蓝色星球，那里是他的家乡。

不知不觉，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

“哎。”卢克叹了口气，把脸埋了下来，看着地面。

杂草横生的道路，像一张毛线织成的地毯，不断拉长。

卢克并不是想家了，而是怀念过去丰富的物质生活。在这个世界，他作为一个鞋匠学徒，每天都要为了温饱不断劳碌。

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常有的事。谁叫他穿越到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身上呢！

山姆老爹待卢克还不错。

他是鞋匠出身，从小只会做鞋，二十岁时被一起命案牵扯，在警察局关了一年。虽然后来无罪释放，但在乡下地方，他已经是公认的“罪犯”。

这种情况下，娶妻成家不要想了，能有个片瓦遮头就算不错了。

山姆老爹卖了祖产，在小镇后山坡建了两院房。这两院房，今后便是卢克苟活一生的地方。

卢克又叹了口气。叫他一辈子困在这地方补鞋修鞋，他是不甘心的。

像山姆老爹一样，为风车镇和伯爵庄园制作鞋子，当然能混个温饱。也许，还能娶一个商人的女儿。

有了钱，再开一家鞋铺，日子也能过得下去。但这滋味并不是卢克想要的，他向往着更高远的事。

比如巫师。

卢克嘴角一动，翻了个身面朝马车。想成为巫师，谈何容易。

“等会儿到了庄园，见到管家要问好，见到老爷要弯腰。别的不要乱说，眼睛不要乱看。”山姆老爹叮嘱道。

卢克在后座点点头，想到老爹看不到，于是答了一声“知道了”。

“知道就好。”山姆老爹道。他一甩马鞭，马车跑的更快了。

等太阳完全落山，山姆老爹的马车才缓缓抵达伯爵的庄园。

伯爵庄园是方圆百里内最气派的一座庄园，位于一块平坦舒张的草地上，最中心区域有一栋四四方方的哥特式城堡，周围设有围墙。

这是一栋管理严格的城堡，马车进入需要走严格的路线。

山姆老爹将马车赶到了围墙外，就不再往里面走了。他把马车停了，从衣兜掏出烟斗，一点点往里面塞烟草。

等待片刻后，一个身穿蓝色管家制服的男人从城堡里走出来，他就是城堡的管家威廉·斯基特。

卢克站在马车边，只看了一眼管家那张没表情的脸，就没再抬头。

山姆老爹与管家交涉，递交了一份清单，刚准备回头取货，只见管家身后的城堡里跑出来两个小姐。

她们一边跑，一边疯笑，“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管家皱起眉头。以往城堡内的小姐是不能出来见生客的，更不要说为城堡办事的下人了。他让山姆在原地等，自己回去拦住两位小姐。

“莉莉，玛莎，快停下。”管家伸开双手，“鞋子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两个女孩絮絮叨叨了几句，咯咯笑着挤开管家，凑到山姆老爹跟前。

“我们要自己看。”莉莉说道。“都做好了吗？听说你是最好的鞋匠——”

“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玛莎补充了一句。

莉莉·达顿抿起了嘴，显得不在意。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头发烫成了波浪卷，扎了一条红丝带。脸蛋红扑扑的，两边各有几颗雀斑。

她很激动，巴不得马上就要见到舞会的鞋子。

玛莎要高傲的多，一直噘着嘴，看谁都一副瞧不上的样子。

卢克偷看了两眼，忽然和玛莎的目光相遇。那双绿色的眼睛，毒辣地考量着他。卢克想起了山姆老爹的交代，于是低下头，不再直视。

“尊贵的小姐。我向你们保证，待会儿你们的眼睛，一定离不开这两双鞋子。”山姆老爹说。

“要让公爵先生离不开眼睛才行。”玛莎嫌弃道。

山姆老爹放下烟斗，从马车里拿出两个木箱。卢克没见过这两个箱子，想必是藏在大木箱里面。

他挠挠脸颊，不知道老爹到底要怎样让两位小姐“离不开眼睛”。

木箱打开，里面是两双珍珠高跟鞋，设计得十分前卫大胆。

两位小姐立刻被深深吸引住了，连管家也忍不住探头去看，但他的脸上是痛苦的脸色，一点也不喜欢。

“好了，闹够了。”管家说道，“等会儿，夫人发现你们不在屋子里，又要训斥女仆了。”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袋银币，丢给山姆老爹，转身催促两位小姐回城堡去了。

“快回去。丽娜老师要考你们巫师知识了。”随着脚步声慢慢走远，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小。

卢克眼神一愣，望着两位走向城堡的小姐背影，心里无限羡慕。

山姆老爹看出来了，“别羡慕了，你一辈子也攀不上这样的姑娘。”他磕了磕烟斗，塞回腰带。“上车吧。”

卢克耸耸肩，上了马车，心里很想反驳一句：山姆老爹这样的粗野之人，是如何想像出女人的脚？

简直比亲手摸过，还要清楚女人脚掌的细节，卢克刻薄地想。

马车刚要启动，城堡第二次传来脚步声，还有拖动行李的声音。

卢克回头去看，只见管家漫步小跑，跟着一位年轻的女人。他在挽留女人留下，脸上谦恭有礼。

“丽娜老师，丽娜老师——”管家追到城堡外面，徒然站住了。

“另请高明吧。”丽娜女士甩了一下头发，“巫师学习，要么有天赋，要么有潜力，如果两样都没有……”

“丽娜老师！这话别让老爷听到了，他可是花了大价钱——”

“行了，我教不了这样的学生。您请回吧！”丽娜女士走向自己的马车，跨步登了上去。“走吧，达尔文。”

马车夫甩了一下马鞭，马车疾驰而出。车子赶得太急，不慎掉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落在草地里。

“掉东西了！”卢克眼睛一亮。

在这个时代，捡到东西算意外之财，至少能换一顿饱饭。

正当卢克犹豫着要不要去捡时，山姆老爹驱赶马车动了起来。

马车刚好经过草地，他清楚地看见是一本黑色封皮的书。

卢克当即跳下去，把书捡起来，再迅速返回车上，这一套动作干脆利落得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他捧着书瞧着，鳄鱼皮封面上镶嵌着红宝石，上面用金箔贴着几个字：“巫师旅程与念力研究”。

他心里陡然一荡，噗噗乱跳。这是值钱物件啊！还是巫师的物品。

卢克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书页中还有插图，看起来像一本传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