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兵到宁州好几天了。
胡乱找个宾馆住下,就天天往剧团里跑,可宁团这回没惯着他,连大门都没能进去。出于对他这个地区行署副专员家公子的尊重,朱团专门和他谈了,他这种行为已严重影响到剧团工作,没得到具体演员允许,长此以往,影响工作展开,请他考虑影响,换其他方式。
话语委婉,态度坚决。
有心找看大门的通融,可不知怎的,好话说尽,好烟好酒供上,也不好使。宁团今非昔比,含金量很高,朱继儒这回个团长的话语权无形中提高,那廖耀辉正在考察期,真不敢放他进去得罪团长,故而执行得非常坚决。
于是,刘红兵想找人帮忙。
可问题来了。
宁州虽归北山管,但毕竟非北山,货到地头死,别人虽不愿得罪他,但也不愿轻易得罪早已脱胎换骨的宁团,在宁州,刘红兵找不到愿意出面,帮他的丁叔叔、吉叔叔了。
想起宁团那么多车,应该需要司机的吧,于是就想辙,动用关系派去宁团做司机好了,且他愿意带伏尔加入职。
认为宁团没理由不答应。
孰料朱继儒这回铁了心,真就顶住压力,没贪这个便宜,接他这个茬。
北山那边传话,没办法。
同时告诉他,宁团所有汽车,包括司机,全部归属于春和盛,和宁团不能说一点关系没有,只能说关系的确不大。
“叔劝你,收心回来吧。春和盛属于外资企业,别说北山,西京处理起来也很麻烦。宁团大多数演员、骨干,和春和盛都有签约,参与春和盛项目,受春和盛保护,从某种程度上说,朱继儒也管不着,闹大了,不好收场。”
刘红兵知道,这是他爹刘副专员通过别人的口向他传话,不听,要麻烦。
有心让人把易青娥调去北山,可随即就听说,省秦调令人家都没理会呢。
如此苦闷数日。
日日徘徊于宁团之外,不得其门而入。
都快成望夫石了。
可易青娥憋得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练功,竟一步也没有外出了。
刘红兵竟一次也没能见到人。
僵持数日。
这天,忽闻宁团要北上参与全省汇演,刘红兵立时就琢磨开了,心说离开宁州,宁团总不能再这么铁板一块,没空儿可钻了吧。
于是,索性协调关系,调去西京工作。他爹见儿子铁心如此,也没辙了。
只好再帮一把。
而宁团这边。
一收到汇演消息,就开始准备。
一是演出剧目。杨排风、游西湖、白蛇传、梁祝等都要再行精益求精,还要另排曲目、再练绝艺应对汇演竞争。
为此,朱继儒和米兰再赴红星镇,请秦八娃出山,以补古存孝之空缺。
再就是分家。
朱继儒和苟存忠他们商量,一花独放不是春,计划从宁团里,分出一个以易青娥为核心的演出团队,打造品牌,同时也腾出空间,给别人以成长机会。
北山汇演,收编其他剧团部分人员以后,宁团如今兵强马壮,分裂成长的客观条件已经具备。且演艺培训班新一批学员已经出来了,围绕楚嘉禾、周玉枝等,配上骨干老演员,不难再打造一个新的演出团队了,尽管会比易青娥差些,但锻炼队伍、拾遗补缺也是够了。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这天上午,易青娥忽收到一封信。
寄信人是刘红兵。
可易青娥看都没看,直接填炉子里烧了,惠芳龄见了不由可惜道:“也算个痴情人了,看看嘛,又不少点啥。”
“我不喜欢他。”自进贼那晚后,两人已很熟悉,易青娥也不装傻扮痴了。
“要不你去?”她建议道。
“还是不了。”
惠芳龄敬谢不敏道:“那人能对你痴心,对我就未必了,不是我的菜。”
“那你还劝我。”易青歌继续练功。先是两腿慢慢朝开分,然后从小腿到大腿一点点着地,再到臀部,再到腰部,再到背部,再到颈部,再到头部,当整个身子扭转成三百六十度时,地上盘着的,就真像是一条美人鱼了。
惠芳龄羡慕极了,“看看嘛。”
“为啥呢?”
“也是哈。对了,团里分队,如今你都是副团长了,我可是跟定你了。”
“我才不做呢。”
“你得做,有米兰和胡彩香呢,你怕啥,挂个名,事儿她们就做了。”
“那……好吗?”
“有啥不好,她们肯定忒愿意。青娥,你可算是掉进福窝里了,我咋没个四狗哥呢?”
易青娥有些害羞,忙由卧鱼姿态改为劈叉,俯身抱腿,掩藏满面桃花。
慧芳龄不疑有它,羡慕道:“你是真厉害,一个卧鱼,都能卧出五分钟才下去,简单一个劈叉,绷直,贴地,严丝合缝,身子软成这样,太了不起。”
易青娥脸儿贴地,解释道:“这不算啥,老师说,以前那些演《鬼怨》的‘大把式’,一个‘卧鱼’,都是要卧出‘一袋烟’工夫的,跟他们比,我还差不少呢。”
惠芳玲闻言不由笑了,“青娥,真不怪人家说你瓜,你是真瓜哩,一袋烟你以为多久?就是五分钟,一支烟、一盏茶,是十分钟,一柱香二十分钟。”
“啊?是吗?我是读书少,不瓜。”
“还不承认?”
“四狗哥说我不瓜,聪明得很呢。”
惠芳玲……
沈知言可是一等一的聪明男人了。
既有学问又有本事,还考了大学生,简直是宁团所有年轻女孩的偶像。
“怪不得,人家都说聪明男人喜欢瓜婆姨,我瞧着都稀罕你这赫本哩。”
易青娥也听别人说过她像赫本。
“赫本是谁?”她问。
“奥黛丽·赫本呀。”惠芳玲说,“是个外国女明星,很美,对了,你那四狗哥没这样说过你吗?”言罢促狭的笑了。
易青娥忙又把脸蛋藏了。
四狗哥从不说她漂亮,只说什么样的易青娥,他都喜欢。一想起来,易青娥就心儿直跳弹,身子都是麻酥酥的。
“对了,你姐呢?”
惠芳玲见她害羞,就换了个话题。
“跟米姐姐去北山了,说是上次在那镇上,相中几个铜镜、床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