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二十八话 雪崩

熙攘的人群还沉浸在节日的喜庆当中,新年的钟声和铺天盖地的烟火声还未察觉到整个城市、乃至整个世界正在悄然进行的变化……

接完电话后,那一晚,我始终无法开心地融入那庆祝的人群中,也始终没有在山上见到奚雨冲。直到夜以过半,凛薇慌张地跑来找到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慌乱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我在她断断续续的表达和莫家的人的帮忙解释下,大致了解了是什么事。

枫苏镇那边的神祠失火了。失火的主要地点是正堂。正堂里当时坐满了用餐的人、主要都是几个大的侍神家族的人。而凛薇的父母,很可能当时就在里面。现在那边的火势暂时控制住了,有大量被烧死的尸体,需要家属前往确认身份,就给莫家这边打了电话。考虑到莫爷爷年纪比较大了,这个点跑那么远比较辛苦,莫家又需要有人坐镇,莫爷爷就让凛薇前去处理这件事。凛薇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又是自己的直系亲属疑似遇难,她便第一个想到了我,就跑来求助我陪她一起前去。

莫家的人给她把车安排好了。遇到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推辞的?我紧紧握着她那冰凉的手,和她一起上了车。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穿着“跳舞”时的服装,妆容也化得特别娇美。她似乎已经偷偷哭过了,眼睛有点红。从式封到枫苏镇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她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她一直紧紧回握着我的手,让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平静。

到了辨认地点,四周都充斥着怪异的气味和隐隐的哭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们被带到一个房间门前,一个严肃的女人问道,“你们谁是家属?”凛薇点了点头没说话。那女人瞧了我一眼,没等我开口,就说道,“你在外面等着,家属进来吧。”说着,她就从我手中接过凛薇的胳膊掺着,就要推门进去。

我见凛薇依旧木讷得没什么反应,便一把抓住她的手叮嘱道,“凛薇,我就在门外,我绝对不走,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这里!”她无力地冲我点了点头,就跟着那个凶巴巴的女人进去了。

……

我盯着紧闭的门站了会儿,低下头,又无所事事地左望望右望望。这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另一扇门内正好走了出来。他低着头,走到墙壁跟前,面无表情,似乎在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

奚雨冲?

他为什么也会在这个时点、也会在这里?我突然想起了他妈妈早些时候打来的那通电话!那通电话,和他出现在这里……有关么?

这时,他似乎注意到了从这边传来的炽热的视线,便扭头也看向了我这边,脸上稍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我也很想朝他走过去,但是我不能。我已经答应过凛薇了我绝对不走、我就站在门外这里,我一步都不能走!而这时,我跟前的门“嘭”地一下被拉开了,与此同时奚雨冲站住了脚步。凛薇低着头从门内飞冲了出来,冲到了我旁边,还没站稳就跪在了地上一阵一阵地猛吐了起来!

“凛薇!”我连忙抚摸她的背,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女人紧跟着出来,对我说道,“这边工作已经完成了,家属可以回去了。回去好好安抚一下吧。”

“唔嗯唔嗯!”我连连点着头,又低头看了看凛薇,“怎么样?能站起来么?”我又想起奚雨冲,但当我抬起头再望向刚才他锁在的位置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1月1日。那大概是我过过的最艰难的一个新年了吧。我在莫家神祠睡到了中午,起来随便吃了点。莫家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悲哀颓废的气氛中,跟昨天简直是判若两样。凛薇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都不愿意见。

奚家好像也出事了。我去了牌坊路附近的居民区,去了奚家,没有人在家。神祠里的人说奚叔叔可能是回明陀老家那边办事去了。我没好意思多问。奚雨冲不知去了哪里,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既然奚叔叔是回老家去了,那夜里奚雨冲去枫苏镇应该不是因为他爸,那是家里的谁出事了呢……

我一个人回到了家里。疲惫感、无力感,让我全身瘫软。我把自己整个儿扔在了床上。

我,就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周围人都在忙碌着,查清事情的真相,或者舔舐伤口、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唯独我。

我好像与整件事情无关,但又好像与整件事情都有关!

我是莫羽华的女儿,也就和凛薇是亲姐妹?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莫家给了法家,作为法家未来的继承者的妻子培养。而在我10岁那年,我的养父母过世,法家不再对我的生活插手过问,我开始自由独立生活,在此期间只有法家的二叔和凛薇的父母、也其实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时不时对我进行生活上的协助。然后我因为社团的关系接触到了部长,从而接触到了奚家人。奚家人作为拥有特殊能力的阵法一族,与莫家从很久以前就有很深的宿怨,却和法家是同盟。因此考虑到我与莫家和法家的种种关系,拥有奚家正统血统的奚雨冲的妈妈一开始就极力反对她的儿子和我在一起。但奚雨冲,根据部长所说,应该是明知道这一切情况知道还是义无反顾地要和我在一起。于是乎,他妈妈只能妥协,一方面把可能面对的法家的压力丢给了前夫、另一方面劝导奚雨冲不要跟法家其正面冲突。最后,她把我这颗最大的定时炸弹给拆了。她告诉了我我的身世,让我清清楚楚地了解到我会给她儿子带来什么危险,希望我傻乎乎地一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儿子、一边又把他推进深渊。就这样,似乎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后路全都铺好了……

然后……枫苏镇的陆水塚神祠在新年之际来了一场大火……带走了凛薇的双亲、我的亲生父母……

似乎……也从我身边……带走了奚雨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