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墨开着车将我送到了一座道场门口。刚下车,就看见一个身穿道服的男人走到了车前。
“子墨?你今天不是不过来了么?”那人帮子墨拉开车门问道,一见我从副驾驶座下来便又吃了一惊,“这位是……”
“这位是法家的飞燕小姐!”骆子墨答道,“我奶奶在吧?”
“在的,老太太在和客人喝茶呢!”
“子鱼回来了吗?”
“回来了,被老太太命令在道场里罚跪呢!”
“……”骆子墨的脸顿时绿了一下,似乎被我这样一个外人听到这种消息让他十分尴尬,“那你带法家小姐进道场看看!我晚些时候来接她!”
“没问题!”
于是骆子墨走了,我被这位“道友”带进了这座有些古色的道场。刚进门,只见屋子里竖着列了两排身着白衣的男人。“道友”刚向大家介绍了我,那帮男人就开始纷纷招呼我坐过去看他们的“表演”了,甚至正在切磋的两个人就仿佛要挣表现一般地打得更加不亦乐乎了!
而我,从他们身边走过,眼光却不自觉地就被跪在道场角落里的一个如天鹅一般的清秀少年吸引去了!
他,一头细柔服帖的碎发,五官线条都仿佛毛毡勾勒出来的一般纤长柔和。他身着和其他人同样的白色道服,却比其他人都气质百倍。他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那里,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却又如泉水一般柔和而灵性十足,仿佛一不留神背后就会释放出一对洁白的羽翼一样,让人不禁怀疑他的前世不是仙子也是精灵!
当我走近他时,他就像没发现我一样,依然紧闭双眼跪在那里,仿佛已经化成了道场的一部分,成了风景。这样看着他,我才逐渐感觉到,并不是我被他当成了空气,反而是他在我面前与空气融为了一体。
“那个……”我在他右边跪坐了下来,不顾那帮故意将嗓门儿提高、打得热火朝天、各种抢风头的男人,却试着向这位空气搭话。
“你就是‘骆子鱼’吗……”我问,但他完全没理我,就跟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不存在似的。
“我认识你的哥哥骆子墨先生!他说你和我同一个学校呢!”我继续寻找话题,哪怕他不回答,“我在二年C班,我叫做法飞燕。”他依然不说话。
然而这时,我发现他的右边小腿裤子浸出了一点红色!我本来以为是道服上的污迹,可当我再仔细观察他腿下的地板时,竟发现地板上也浸出了一点淡红色的液体!血!他正在流血!
我顿时急了起来,伸出手就要去摇他的肩膀,“你的小腿好像流……”
可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严厉的“不要碰他”,把我吓得魂儿差点飞了!
我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来,只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正站在我背后!不是吧,难道这位就是骆家老太太?骆子墨不是说她人很好的吗……
可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质疑一样,那老太太瞬间收敛了严厉的表情,很可爱地扬了下眉毛,用轻快又带点惊讶的语气问道,“法家小姐,你怎么在这?”
“呃……我本来是和骆子墨先生还有纪摩在一起的……”我连忙解释起来,可刚说了一句又开始担心她认不认识纪摩、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然后他们都有事,就让我暂时在这里呆会儿了……”
“不是问你这个!”老太太看我一副紧张到有些乱阵了的地步了,便无奈地笑了,“我是说,今天好像是你们法家掌门的法陵老师父下葬的日子啊,你不回去看看吗?”
“哈……”这是什么情况?我顿时被问愣了!
“嗯?你还不知道?莫老头没把那份通告交给你吗?”而对面的老太太似乎比我还惊奇。
“通……什么通告?”
“就是你们素桩那边的法家本家发来的通告啊!他们上周来的人说你家搬家了找不到你,就把通告放我这儿了。我听那莫家老头子说你经常去他们家神祠,我就让他把通告转交给你了!他没给你?”
“什……什么通告?不知道啊……”
“……”老太太蹙起了眉头,“那你到底去不啊?去的话赶快联系一下你素桩那边的亲戚问下时间地点吧!我记得就是今天啊!”
“啊……哦……”我一边应着一边掏出了手机,找到了通讯录里那个标着“法陵”的名字却一直被我当作是二叔的电话,打了过去。可电话对面一直是等待音,没有人应答。
“怎么回事?”这时老太太有些着急了!我猜大概是因为没把通告交到我手上而感觉自己有些责任吧。
“没人接呢……”我回答说。
“麻烦了,不会是已经开始了吧?”她咕叨着,立即回头吩咐侍者去备车,“走,我带你去找莫老头!我也记不得具体地点,只能去看看通告了!”
……
于是乎,我在骆家道场呆了不到一刻钟后,又糊里糊涂地被送到了莫家神祠。
刚在山下的牌坊前下了车,老太太精神抖擞地率先登上了漫长的阶梯。那劲头,真让人不敢想象她竟然是二十多岁的骆子墨的奶奶!
到了神祠门前,一个莫家年轻人一看见她就高兴地和她打起了招呼!“骆老太太!您怎么不通知一声就来了?我这就去叫我们当家的!”
可他话刚说完,莫爷爷就一张苦瓜脸地走了出来。“有何贵干啊……”莫爷爷仿佛见到了冤家一样,张口第一句就没什么好气。
“事儿不大!我就是问问你,素桩那边的法家本家送来给人家小姑娘的通告被你私吞到哪儿去啦?”老太太两手插起了腰,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质问道。
“那个?”莫爷爷听到这,似乎有些吃惊。他望了我一眼,然后一拍脑门,答道,“啊,那个!我觉得飞燕本来就和他们不熟,飞燕父母走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来多加关心啊……”
“无意冒犯,但我想提醒您一句,您是不是管得太宽了?这些都是人家的家事!法家的掌门人去世了,法家的孩子不该至少出席一下吗?”
“那也不考虑下飞燕的心情?好事想不到人家,一办丧事就把人家拽着,这算什么?”
“这也应该由小姑娘自己决定啊!”老太太理直气壮地转过头来朝我扬了下头,“是不?”
“呃……”我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莫爷爷,却发现莫爷爷正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盯着我!“那个……莫爷爷,我还是想去看一下……虽然是不认识的亲戚,但也许经过这次我就能和亲戚们有更多的联系了!”
“你是这么想的吗……”莫爷爷听我这样表态了,便舒了口气,从衣服里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来。
“天呀莫老头,你不会整天揣着这个吃饭睡觉吧?我真不明白你成天都在纠结啥!”老太太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洋洋地挖苦着莫爷爷。
而我,在一旁迫不及待地展开了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