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林子里一段丘陵上的断墙间的阶梯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升。堂哥一直靠着墙小心翼翼向前移动着,示意我帮忙盯梢着上方和后方的动静。从墙缝间可以看到丘陵两边下方的凹谷都是烂泥地。对面远处还有些黑乎乎的洞穴,不知道有没有野兽在里面。上方……上方偶尔有只鸟……
啧……我可能真的不是做侦查工作的那块料……
我们走了很长一截,一路上都鬼鬼祟祟的,我都开始有种疲倦感了,在想是不是有点过于神经质了,像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似的,感觉挺傻帽的。这时,堂哥把我拉到一块石壁边上,指了指地上的痕迹。我心说这啥?哦草烧焦了是吧?有点意思呵!
他描摹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形状,然后抬头看了看上方,又拉了一下盘在石壁上的金属丝,然后凑到我耳边来说道,“有人在这里打猎、生火做过饭。”
我们继续绕过这段石壁区域,地上的草时不时有被磨秃的痕迹,看上去不像是自然生长成这样的。再走一段,就看到有些石头上有些类似弹孔的凹陷、还有些被拆开乱扔的看不懂的包装。一切痕迹,都在提醒着我,这里、这片看上去荒无人烟的野外,是有人在这生活的!
我有点紧张起来,加快了两步,撒娇似的用另只胳膊抱住了堂哥的胳膊。堂哥惊讶地回身看了我一眼,但没太多功夫去理会我的感受,又赶紧回头,直视前方,然后拍了拍我,示意我注意前面坡下方那一块浅滩沼泽地带。那里有一大块草席一样的东西铺在地上,已经拆得散兮兮的、烧得黑乎乎的了。地上有一些纸盒子一样的东西,堂哥用手比成枪状、大概是示意我那些是装跟枪弹相关的东西的吧。再往前走两步,就看见前面的林子里有些黑乎乎的一个一个方形的类似建筑一样的东西!
“大概是得到了消息,连夜撤走了。”堂哥在我耳边轻语着。
他看了眼周遭一圈的形势,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确认了没有任何活动的目标后,便拉着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坡。我们一起匍匐着,沿着坡的边缘前进、绕了一圈,才来到林子里。
这一带的树似乎每一棵都多多少少被烧过烫过,斑斑驳驳的。林子里确实有三个连在一起建的简易木屋,每个都有两层。里面条件十分简陋,有些锈得不成样子的柜子、一些霉得发黑的被褥,一堆过期很久的罐头堆在常年照不到光的墙角养老鼠。有一间木屋的二楼角落里的铁皮柜上塞了两台电脑显示屏,但显示屏上都有一个弹孔,已经损坏。
回到一楼,堂哥发现木屋后方有个倒着的大铁桶,走过去,发现里面一堆烧焦的废纸。他把大铁桶整个倒过来倒了个空,发现除了上面被烧毁的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之外,最底部还有一些没烧完的东西。
“撤得太仓促了,没等烧完就跑了吧。”堂哥小声嘀咕道,他翻找着这些没烧完的废渣,找到一些带点颜色但褪色严重的塑料棒。塑料棒都被折断成了差不多的长度。堂哥将这些棒子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一个一个拿起来仔细看着对比着、然后分类摆地上,最后数了数,“十二,比想象的少。可能是三乘四的组合。”
“这些是什么?”
“牙刷棒。其他东西可以混用,牙刷必然是每人一根,不会混用的。”堂哥站起身,又向我伸出手。
我刚牵住他的手,不知堂哥抬眼间看到了什么,面部表情大变,突然加快脚步,拉着我就往后面的泥地上冲!泥地上凹凸不平的,我一个慌张踩到一块尖锐的碎石、脚一扭,整个人就朝前扑了下去摔在了地上、甚至还猛推了堂哥一把!堂哥连忙回身,但那一瞬间,我好像感觉到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当一阵冰冷刺骨的水浇到我头上,给我猛地一浇醒时。我发现我正趴在一个小木屋一层的地上,手脚都被铁丝还是什么绑着、动一动就生疼,脑袋也昏昏沉沉的。而我前方,堂哥正挨着墙坐在地上,手被束缚在了身后、脚也被绑了起来。他的上衣被脱得只剩一层薄薄的打底黑色紧身衣了。一个大块头男的正在用一根大木棍殴打他的胸腹部,每打一下,堂哥就呻吟一声、咳几下,口中流淌出的拉丝的涎水中已经带着血色了。
“狗鼻子挺灵的,能嗅到这里来。”在堂哥和我之间一直绕来绕去的还有个女的。她把手里的桶往旁边的角落里随便一扔,看来刚才把我浇醒的应该就是她了。她走到我跟前,一把扯住我的头发,给我头皮扯得生疼,“这女孩儿,好像和林幕云挺熟的来着。”
“她……”堂哥刚要解释,又一棍子下去,他一阵呕吐,两边嘴角都淌出血来,“是我未婚妻,对你们组织、你们计划一点也不清楚。林幕云是不是在式封高中?她也在那个学校。同学关系,没其他关系了。”
“噢?是吗?”那女的转向我,“要好好回答喔,不然可得守寡咯?”
“回……回答什么?”我被她弄得非常不舒服,头又晕乎乎的。
“认识林幕云吧?”
“林?”我茫然地望着她,“我们社团有个叫穆云的同学,不姓林。姓林的就不认识了……”
她依然拽着我的头发,眼神锐利地瞪着我,瞪了好几秒,总算松了手,“好像确实不知道。”然后她又走到堂哥跟前。
“别……别打他了……”我乞求道,“他伤刚好……”
“我也不想啊!”那女的伸手来把堂哥的脸附带调戏地抚摸轻揉了一遍,然后轻轻抹掉他嘴角的血,“法家到底什么目的?”
“你们的上线到了吧?让她进来,我跟她说,你还不够格。”堂哥喘着气回复道。
“我不够格?”女人站起身,退后一步,“尼奥!”
旁边那大块头男的应声就又一棍子打了上去。
堂哥咳了好半天,喘了好几口才捯过气儿来,依旧不松口地回道,“你是哪个家族的继承人?让奚家管事的进来吧,我跟她谈谈。”
没想到堂哥刚说完,楼上就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一个一头大波浪长发、看上去就非常冰山美人风格的阿姨就走了下来,走到了堂哥跟前,“我是。谈什么?”
然而堂哥又要求起来了,“你让他俩出去。他俩既不是法家人也不是奚家人,不受你我控制,我信不过。”
虽然这话让刚才那俩人很火大,但刚下来这位阿姨确实觉得在理,于是毫不顾情面地提出了要求,让那俩人从木屋里出去,并把屋门关上了。
“可以了?”美女阿姨问道。
突然,一道水幕从堂哥背后飞速展开,很快就覆盖了整个房间,房间里的景色瞬间变了,变成了一片草长莺飞、红光闪烁、望不见尽头的空间。
“现在,”堂哥宣布道,“你绑架了我们,我也绑架了你了。你给她松绑吧。你可以继续绑着我。但如果你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我就把你丢出帘子喂这些恶灵吃。”
“哼!怪不得法陵那个死老头怎么的都不让你去面见巫女、参与战斗,把你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原来当年林家调查的‘式神身份’是真的!法老还总是‘我这个孙子还不到火候、还得磨炼几年’,实际上是怕被确认‘六合’身份很快投入实战,还没达到为他传宗接代、接续‘侍神族’血脉后裔的目标就死掉吧?真是老奸巨猾啊!”
“奚阿姨。”堂哥似乎有点听她讲烦了,就打断了她的碎碎念,朝我这边抻了下脖子。
“没问题。”美女阿姨走到我跟前,几下就给我松了绑。然后见我一松绑就立刻往堂哥那边移动,她连忙就拦住了我,“嘿嘿!怎么的?我给你松绑,你又给他送了绑?合着变成你们俩绑架我啊?”
“不是……我看看他的伤势……”我怯生生地答道。
“一会儿再看!耽误不了你俩那么久!”阿姨斥责道,给我往旁边赶了赶,然后面向堂哥,“谈吧!你该不会就为了来告诉我一声你是‘六合’的吧?”
“当然不是。”堂哥一脸严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