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全黑了，一望山里啥也看不清。莫家神祠亮着灯，但很安静。我，身后跟着正叔，走了进去。
院子里空空的，一直走到后院，才看到凛薇和一个个子贼高、头发染成很非主流的蓝色的年轻男生杵在那里，盯着神碑在看。而神碑，并没有任何异常。
“凛薇。”我上前去叫住了她，“神祠里的其他人呢？”
“进山巡逻去了，山里有枪声。”凛薇不太耐烦地答道，“总不至于是上式神向山来偷猎‘恶灵’吧？所以怕出问题，已经全山搜巡异常情况了。”
这时，正叔弯下腰，低声问了我一句，“少爷跟您具体说，去婉璃小姐那里取什么了吗？”
“说是两条‘管子’？”我小声答道。
正叔顿时眉心拧成一团，意味深长地点了一下头。
“难不成‘管子’是？”我似乎明白了正叔的意思，赶紧反问道。
正叔又点了一下头。
凛薇见我还站在那儿，便阴阳怪气起来，“怎么的？问题问完了吗？山里的枪战你也感兴趣了？”
“莫爷爷在哪？”我不顾她的调侃，赶紧又问道。
“不是说了进山巡逻吗？全都进山巡逻去了！除了你现在在神祠里能看见的两个活人之外。”凛薇冷笑了一声。自从新年那会儿双亲去世，她的性格就变化极大，对所有人都很不友好，说话阴阳怪气、对什么事都特别不耐烦。
“唔……”我回应着，便带着正叔往外走。
“你去哪儿？回去了？”你看，她就是这样。明明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又喜欢管闲事。
“进山。”我答道。
“这黑灯瞎火的，你们俩？进山去干什么？给恶灵送餐？”
我回过头来，叹了一口气，很无奈地跟她解释道，“因为你刚提到的‘枪战’，跟我男朋友有关。”
“法胤？他又跑山上来了？上次的教训没吸取够？”
“他不是来找莫爷爷的。这个神碑下面是不是有种叫做‘恶灵令牌’的碎片？有人算计他，为了达成一个协议，而跟他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中一个就是让他避开莫家人去这下面取走碎片。当他知道达成两个条件的前提都是要让我成为‘巫女’，为了保护我，他把我留在家里自己跑山上来了。结果遇到了最近一直在找他麻烦的人，应该就是你提到的‘枪战’，所以逼迫着他只能进入到连接到神碑下面的洞里。他最后一次联系我已经是将近两小时前了，根据他的描述和法家人的调查，洞里有大量的灵和一支送葬抚灵师队的怨灵，而那支送葬抚灵师队的怨灵一直在不断寻找拥有‘六合’的力量的人寻仇。”
“那这件事你找外公有什么用？”
“我想向他请求许可。让法家人增援进入式神向山，帮助我男朋友脱离危险，同时借‘恶灵令牌’的碎片一用。对方条件只是说要求取得碎片，没说要给他。我们取得了，条件就达成了。到时候我会把碎片还给你的。”
“嗬！”凛薇冷笑了一声，“还给我干嘛？你知道吗？外公、还有爸妈他们是想让你继承‘巫女’一职的。你取得了，你自己拿着呗。”
“我不会成为‘巫女’的。”我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什么？”
“我会嫁给法家未来的当家，成为法家当家的妻子。我未来的一生只要有这个男人就够了，神祠、‘巫女’，就交给凛薇就好了。”我平静地答道，“凛薇，你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做好了继承神祠的准备了不是么？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没有什么是老一辈就为我们设计好的，你也用自己的双手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吧！”
“你还说我！你看你自己从一开始就……”
“我从一开始就从莫家巫女的亲生女儿变成了法家的养女、法家未来继承人的未婚妻，是的。但现在我发现，我本以为没有的选择，其实是有的！法家给了我两个选项，成为‘巫女’或成为法胤的妻子。而当我亲自选择法胤时，他用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命来保护我的选择，为了让我不用被迫成为‘巫女’，他冒着危险独自闯到式神向山上来。所以现在我也要为了他，尽我最大的力量来守护我的选择。”
“如果你不成为‘巫女’，你是没法取走神碑下面那片碎片的。”
“对，但法胤是‘六合’，他说他可以试试。或许可以用他的防御术把灵包在里面带走。”
“你说他是‘六合’？那你刚才又说送葬抚灵师队的怨灵……”
“对，”我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所以我说我需要找到莫爷爷，向他请求让法家‘侍神族’进山的权利。”
“你到底是想干嘛？”可能天有点晚了，我感觉凛薇的脑子宕机了，或者在跟我争执谁当巫女这上面已经乱了分寸和逻辑，总之现在的她，在我跟前简直就像个没调教好的AI一样。
“我男朋友，法胤，为了不让我被迫成为‘巫女’，独自被迫跑到式神向山上来，取神碑下面的令牌碎片，一上山就遭遇到了狙击，被迫进了那个山洞里。山洞里有恶灵，他是六合，很好搞定，没问题；但里面还有一支送葬抚灵师队的冤魂，专找六合复仇的，据法家人调查，很难对付，他是六合，正好是他们的目标，他一个人很危险。所以我要找到莫爷爷，请求莫爷爷同意放法家侍神族进山作为增援去帮法胤。如果我们能顺利打败送葬抚灵师，我还要请求莫爷爷借令牌碎片用一下，达成法家这边的交易条件之后一定立即归还给莫家。听懂了吗，凛薇？”我整个复述了一遍，焦虑地看了眼时间，只能在心里祈祷胤哥哥千万再坚持坚持别出事。
然而还没等凛薇再发话，她旁边那个蓝头发少年倒是先回复我们了，“送葬抚灵师队很难缠，洞里空间太小，引出来还好办一点，在洞里，不是人手越多胜算越大的。这个局，需要‘天一’来破。”
“但‘天一’是法陵老爷爷，现在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已经卧床很久了，出门都没法指望，更别提战斗了。”我摇了摇头。
“打送葬抚灵师需要法术攻击和物理防御，取令牌需要意志力。现在找法家的侍神族增援过来也来不及。”蓝头发对我说道，“这位叔叔可否调用？”
“谁？”我见他指向正叔，便回头看了眼正叔。正叔的意思是全听我的吩咐。于是我又问蓝头发，“你需要他做什么？他是我家的管家，不能派去战斗。”
“凛薇，”蓝头发转向凛薇，“你和这位叔叔去山上找下莫老头子提前说明下情况吧，也不用满山搜了。现在基本上已经定位在神碑下面的山洞位置了，人可以都回来了。”然后他望向我，“六合可以收碎片是吧？他确定他可以？”
“我……”我被他盯得怕怕的，一是他神情很冷峻，二是他实在身高有点高、莫名的压迫感，搞得我有点紧张，不敢回答了。
“行吧，你有具体位置不？我马上叫两个人来，你带路，让那两人跟你去。”
“你要叫谁来？”凛薇听了，连忙又多管闲事起来。
“白虎和玄武。”蓝头发一脸没工夫理她的态度答道，“你快去干你的事。耽误不得。”
没过多会儿，我就跟一对更奇怪的组合进了山。这俩人，据蓝头发说，都是式神，不用怕。一个小矮个、一身黑，一会儿遁地、一会儿冒出来的；一个头发全染成银白色，还让我骑在他背上，四脚着地，在林子里跑得可快了！我拿着正叔发过来的实时导航位置指挥着方向，很快，我们就到达了那个山洞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