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深秋,半年中南域发生了许多大事,最为人知的则是各境内前十大势力一日之内不知所踪。
外界对此众说纷纭,其中缘由司空凡最为清楚不过。
偏室内,司空凡盘坐于飘满灵药的血桶,嘴角抽颤,面无表情的撕扯着身上糜烂的皮肤。
随着最后一块枯皮撕落,露着鲜红的薄皮在血水拍打下,他脸庞扭曲,身躯犹如万千蚂蚁附着爬行痛痒难耐。
司空凡伸出血爪触摸新皮,想要痛快的挠上一挠,但短暂的理智迫使他僵硬的收回双手。
“体内业火明显弱了不少,想来这应是最后一次”司空凡盯着新生的皮囊,神色轻松。
“若非体内那丝阴寒真元护住肺腑,没能让业火侵蚀。不然这半载就不是换肉这般简单”
“现在只待这皮老化再换一层”司空凡低头瞥了眼尚未完全老化的皮囊,一把钳住。
司空凡双眼布满血丝,微微阖眸,强忍着将口中的气咽回肚中。
刹那间,一块撕裂的皮囊浮在血桶之上。
“当务之急得想法子恢复修为,否则以我如今的实力,怕是难逃一死”
正当司空凡愣神之际,门外匆匆的脚步声将他拉了回来。
“何人在屋外?”司空凡振起几支竹筷,奋力朝门外一推。
竹筷破空而出,发出一阵细微的风啸声后直直没入木门。
“不好!”沈三秋双耳抖动,眸子低沉,猛地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三根竹筷,而后又旋身腾手接住其余竹筷。
沈三秋随手将竹筷投至筷笼,嘴角微扬,“能有如此力道,想必恢复了至少五成修为”
“沈兄说笑,若无沈兄出手相救,凡某怕是已死在自己设下的大阵中”司空凡摇了摇头,“不知沈兄是有何要事?”
“无事就想看看你恢复的如何”沈三秋斟茶含在嘴中漱了漱,一口咽下,“怎样,是否考虑下某当日的提议”
司空凡望着面含笑意的沈三秋,他并未在其眼中感受到任何善意,反而从其气息中察觉到若有若无的杀意。
“我如今境界跌落,留下怕是无用”司空凡看了眼掌凝聚的灵气,自嘲道。
沈三秋起身,两手叉腰,在原地徘徊许久,“修为?我若真只看重你的境界,当日就不会救你”
“我也不想瞒你,那日我的确打算借你的手除了几人。可我至始至终都没想过杀你”
“尔今再问你最后一遍,要么跟着我。要么死!”沈三秋牙关紧扣,恶狠狠的盯着司空凡,不紧不慢的吐着每一个字
“那名单在你手中,就算今日放你离府,那群人也不可能放过你。而我要的只是南域安宁,其余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司空凡怔在原地,他心中早已猜到这是对方的手笔,但而今听对方亲口承认倒有些出乎意料。
尽管沈三秋没有明言,他也知晓对方话中用意。
“阴极遗迹,要是算的不错再过三日便会开启。其中有一物对某作用极大,若是活着出来——”
未等司空凡将话说完,沈三秋当即打断,紧皱的眉头即刻松展,“其实某执意将你留下,并无其它。只是觉得你同某有些相像”
“三日后,我自会派人随您前往阴极遗迹”
“我可不是什么君子,这么做于你有何益处?”司空凡低头沉思,而即抬头望着即将踏出门的沈三秋。
他清楚对方执意留下自己绝非一件如故这么简单,定是另有所求,亦或是有其它的谋划。
“呵!”
沈三秋冷哼一声,收敛杀意,摆了摆手,“多年无人能与某饮酒畅谈,好不容易遇到自是不舍”
司空凡拎着酒壶,凝视着窗外无风自动的竹叶,苦笑不止。
如今的事态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若是修为没有跌落,他又何必在此作这些毫无益处的选择。
“大人!这是今日的血奴”
闻声,司空凡回身瞥了眼甲士押来的死囚。
在这些人其中许多手中都有着不少凡人的性命,而反观沈三秋手下的都督府则是不留余力的维护着凡人。
当他亲眼看见沈三秋阻止凡人食用那有损寿元的五色散,又看着那所谓的抑仙盟暗地大肆售卖五色散,暴收灵石,还打着修真界的名义袒护他们这些修士时。
他竟一时分不清到底何为善,何为恶。
“这不公平,我等只不过是杀了些毫无修为的凡人,何至于遭受如此折磨”
“我们是修者,不该遭受这些凡人该遭受的罪!”
……
面对这些抵制的言语,司空凡已见怪不怪。
司空凡抽出甲士腰间的灵剑,面无表情的斩出几道剑光,他望着装满猩红液体的浴桶,扭头瞥了眼倒作一排的尸体,暗叹道。
“公平?!世上从来未有绝对的公平,而我等能做的只有去接受。你们口口声声称自己无罪,那些凡人又有何错?”
“这一切看似不公,却又极为公平。我们都没有错,我们都不过是活在这实力至上的修真界罢了。受制于这方天地的规则,只能够归咎于实力的弱小。我们只能如此!”
司空凡招手示意甲士拖走地上的尸体,赤脚踩在猩红的地板,一步步走向浴桶。
窗外的炙阳照入屋内,给予这昏暗的空间唯一的光源,同时映过一条条暗红的光带。
司空凡一头栽入液面之下,他猜不透沈三秋的心思,对方犹若林中弥漫的瘴雾,令人无法琢磨。
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感觉让他感到抗拒,同时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危险。
“罢了,至少如今他不会对我动手,还是抓紧时间恢复修为要紧!”司空凡双膝盘坐,运转紫府吸纳着桶中粘稠的血气。
他不希望有人束缚自己,也不会任由束缚。
司空凡疯狂的引动着血气涌入紫府,血气稀释那便再换一桶。
而屋外的甲士都会时刻准备着“血奴”,一但司空凡呼唤他们则立刻再送一桶。
纵然他们以杀入道,可侍候司空凡如此之久,也不禁倒吸凉气。
光是这几日,沈三秋就为其杀了不下百批的修士,地牢中的囚犯可谓是一日换一批。
司空凡双臂搭在浴桶边缘,仰首目视着上方的横梁,缓缓落下眼皮。
“若你我是凡人,某也愿同你举杯共饮。可惜你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