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风清,是个晴朗的夜晚。
梁星检查了一圈船上各处,有没有锁好仓库,各房间是否藏了人,甲板上的垃圾……这是先前就规定好的职务,也算正规军队的一大特色了,纪律上不论谁都有被教导过“整洁、有序”。
胡灵儿在顶舱烧水,这里只有一个小露台,大概二十来平,瞭望塔(高桅)就在上面,不久梁星就闻到了苦香的可可味,单是气味就足以提神醒脑。
他还取了一袋炒瓜子上来,船长是瓜子爱好者,但他近来沉迷喝酒,不是已喝醉就是在喝醉的路上,瓜子分给了船员。
“克比,快来!”胡灵儿伸长两条腿兴奋地踏着甲板。她先小心地啜了一口咖啡,味道很正。
梁星把一袋瓜子扔给她,自己捡了把椅子坐在旁边。
“等月亮上到七十五度角,我再下去转转。”
“哎呀,例行公事啦,又不会真有海盗来。”
“你不是很关心八卦嘛,大海盗也有关注吧?”
“你想听谁的?”
“万事通杰瑞你认识吗?”
“他很重要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像性转的他。”
“放屁,我就是我。我才不管杰瑞是谁。”
“好啦,我以前在东海经手过,不、遇到过人口失踪案,但线索断了,你知道地下交易的事?”
“人口绑架……噢,有的。那花样可太多了,漂亮的就卖去赌城,强壮的抓去做苦工,还有的科学家收,变态的就更是五花八门了,总而言之,一是走门道,其次你得出大钱。”
“和天龙人的…?”
“他们呀,对普通人没啥兴趣的,现在贵族的风尚是豢养鱼人,有项运动在海上的,类似冲浪,不过由鱼人冲板。那些烂肉,连走路都不会了,也难怪越长越丑。”
“哈哈,同感。相由心生,也无怪乎基因变异了。”
“什么时候我们把天龙人推翻,自己做天龙人,那才叫过瘾呢。”
“说不定的,借着一把火都烧了。”
“哈哈哈,克比,你也是一身反骨嘛。”
“君子论迹不论心,我就说说而已。”
“哼,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你举报我?”
“才不呢,我喜欢得很,你跟我聊得来,举报这种破事只有孬种才会干。”
“哟,这话可得罪不少人啊。”
“我得罪的人还少嘛。”胡灵儿满不在乎地啃了口瓜子。
她说不在乎就是真的不在乎。
梁星发现她的手指挺长的,是双钢琴手,偶然想起来,
“你使刀很在行?”
“嗯,专斩贱男、绿茶女,百试百灵。”
“你哥教你的?学校不教这个吧?”
“那点东西当然不够啦,我学一下就会了,没劲,无非就是突刺、隔砍和一些小招式,是村口的王师傅教我的,不,他教我哥,我偷学去的,我哥是不会教我这些的,但我总感觉他是知道却不拆穿。”
“你们村卧虎藏龙啊。”
胡灵儿笑了笑,仿佛想着其他事,一时静默。
梁星遂起身下甲板,他跑到船后,那里视野其实更开阔些。
月光下,一条鱼鳍在海面游来游去,反衬着银色的光芒。
梁星不消多少功夫又找到了第二只、第三只……
隆隆……
……
隆隆……
嗯?打雷么?
梁星奇怪地看了看天,月色如水,倒是无甚变化。
“克比!克比!克比!”胡灵儿焦急地喊道。
隆隆……
“开炮啦!”
梁星忙登上顶板,胡灵儿已经倚着木护栏立身,数百海里外的天空上映着火光,一闪而后接着低沉的轰鸣。
“哇,肯定上头条新闻了,大规模冲突,有好戏看咯。你怎么不说话,把望远镜给我。”
胡灵儿抢过来笼在眼睛上,“什么呀,完全就看不清嘛。”
“等报纸吧。”梁星不喜欢无谓的功夫,近来他发现自己的耐心是越来越差了,他喝了口咖啡,坐进了椅子里,奇怪的是虽然不困人却一点也不想动。
他看胡灵儿似乎很认真,便问道:“不是,你盯的那么投入…”
“来啦,是艘战船!”
“啊?”梁星抢到她旁边,胡灵儿感觉一股男子气息冲面而来,便让给他看一边。
只见极远处的海面上起了波涛,在浪潮上下翻滚间一艘扯着破烂海盗旗子的大船在朝炮火反方向跑,即无人岛这个方向。
在它后面,又出现了一艘船,大有落荒而逃之势。
“欸,那是白胡子海盗团。”胡灵儿终于看清了旗子上的标志,“莫非是和黑胡子打起来了?”
“不对!那是……白胡子!”
“啊?”
“白胡子在打白胡子,太刺激了!”
“噢,出现内讧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铁马冰川入梦来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胡灵儿嚷了一句,但她心思完全放在了出逃的两艘船上。胡灵儿对于白团是持厌恶的,因为她在顶上之战时受了伤,活活损失了两星期的快活。
“哎呀,后面的船也太差劲了,总是追不上。”
“喂喂,他们不会往我们这儿逃吧?”
“风向似乎是这样的,但那不是自掘坟墓?也好,我们只需要袖手旁观。”胡灵儿兴奋地说道。
战火又激起了她较为残酷的一面了,那就是流血。
不过对于敌人,残酷一点也没啥。虽然比黑胡子要光明磊落得多,但杀人放火起家也不是没做过,海盗和海军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是天然对立的阵营。
“啊,那艘船被打到了左舷,摇摇欲坠。”
“给我看一下。”
“哎呀,别挤我。”
后逃的那艘已经连挨多炮,它的侧舷比海盗旗还残破了。
二人不觉靠在了一起,恨不能把望远镜一分为二。
“排头的很讲义气啊,回击救人了。”
“盗亦有道,有啥好吹的。”
“这下子是完蛋了。”
“好呀,打得越惨越好,现在只剩下两艘了,哇啊,炮火好猛烈。哎,那是什么?!”
半空中像是忽起了一阵罡风,将仅余的一艘船活生生震裂了。
那力量,就像是……
……
白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