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事败

寂静无声。

刀剑杀喊声已经停了下来，秦轩之早已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沈重望着那尸体堆上站着的男子，脸上很平静，不愧是威震天下的朔风军，四五十人就击杀了他们百余名锦衣卫。

不过只要活抓了这位上杉虎的心腹，便可以将他判罪。

便在此时，谭武扯下面巾，吐出一大口血，目光冰冷地看着沈重：

“沈大人，能死在你手中，在下没有怨言，此计不成，只怪误信南人。”

说完仰天长笑，手握长剑，目中通红地睁着，望向北面，那里有他戎马生涯，有相死与共的同袍，热泪落下。

怒视着天上，脸上带笑：“朔风军，骑游营千夫长谭武，在此！”

剑刃挥动，剑光如雪由下而上削去，生生将自己的脸颊削掉！剑光再转，自颈抹去，热血横流，染红了那衣襟。

“砰！”一人倒地同人头滚落的声音。

“当！”剑刃摔在地上，浸泡在血泊之中。

“朔风军，死战不退！”

身后九名属下，相视一笑，紧接着也随谭武而去，九颗人头被血水冲着离开黑衣人的身体，滚落在地面。

沈重叹息一声：“这些都是为国血染沙场的将士，没能死在沙场之上，却死在南人的阴谋，好生厚葬吧。”

在暗处观看这一幕的范闲，心头轻微一震，若是由上杉虎镇守南境，必定是庆国一大强敌，能够御兵如此，足以见上杉虎并非浪得虚名。

不过，更让他高看的是这位锦衣卫佥都指挥使沈重，听见沈重的发话，这才知道沈重果然不简单。

上杉虎派来劫囚的人皆已经死尽，只有那座房间点着亮光，大家都知道，肖恩此时就被囚禁在里面。

毫无征兆，那房间里突然烧了起来，火势过旺，片刻间便笼住了整个房间，不断蔓延扩散。

沈重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沉默不语。

萧元炳却是急了，说道：“沈大人，快救火，陛下吩咐要保证肖恩的安全。”

沈重轻笑，抬手，阻止了下属救火的举动，示意萧副指挥使到身前，轻声说道：“陛下要他活，可是太后要肖恩死。”

萧元炳愣了下，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有些冲动了，便低下了头，走到沈重后面，静静地看着火势吞没了那间房子，不一会儿，坍塌一片，成了火堆废墟。

“或许……这也是种解脱，在黑暗中活了一辈子，死后……拥抱烈火，也是不错的选择。”

沈重微微低喃了一句。

待火势褪去之后，数十名锦衣卫上前扒拉，在废墟中挖出来一具尸体，就地检验身份，确保是肖恩本人。

过了一会儿，便回报道：“正是肖恩。”

沈重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肖恩就此死去，一代传奇人物，死了！脸上浮起复杂的表情。

——

怀远大将军府。

上杉虎双手背负在后面，静静地看着湖中倒影，整个人的思绪飘远万里。

夫人从院内走来，眉眼间有些忧愁，看着旁边那魁梧男子，开口说道：“夫君，你回京以来一直愁眉苦脸，是在为义父之事？”

深夜，原本已经入睡的夫人，此时却醒了过来，似乎无法入眠。

上杉虎脸色不变，沉声说道：“少帝，终究太年轻，朝堂之上，有很多事他说了不算，就比如，关于义父这件事之前给予我的承诺，如今也不作数了。”

“那夫君您真的……”夫人低着头，声音微颤。

上杉虎不怒自威，伸手拉住她的手，转身对着她，叹息道：“放心，没事的。我十二岁开始入伍为齐国征战数十载，却连最亲近的人都护不了，这大将军当的有些失败啊。”

“阿娇，若没有义父，也就不会有我。所以陛下不给我公道，那我就要自己去争取，……此事就算是失败了，我也无怨无悔。”

夫人点了点头，这些她明白，可是在上京城有太多人想要肖恩死，即使那位老人曾经战功显赫，但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肖恩不死很多人都难以入眠。

她有些慌乱地看着上杉虎一眼，颤声说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担心你……这里毕竟是上京城，我们在这里没有根基，斗不过他们的。”

说话间，忽然有一位带刀的侍卫疾步从院内走了过来。

上杉虎，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安慰道：“一切有我在，你就安心回去睡觉吧，明日还要去准备太后寿诞的礼物。”

夫人不言语，只是沉默地退到了房间，心思全落在他身上，哪有丝毫睡意，坐在凳子上，双手紧握，微微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为他祈祷。

“大帅，谭将军他们失败了。”

那名侍卫低沉着声音说道，他的声音略带着颤抖与悲凉，都是沙场上同生共死的兄弟，如今却折在了自己国家京城中。

上杉虎身子一恍惚，侍卫立即扶着他，还是失败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推开了侍卫，抬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挥手让侍卫离开之后，上杉虎枯坐在台阶上，把头埋在双膝间，微微颤颤。

谭武，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人，在沙场上追随他历经百战，就算是当初最惨烈的“土木山战役”，被二十五万草原蛮子围困在土木山上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抵住上百次攻击，原以为是必死之局，可最后他们还是活下来了。

如今，他却死在了这里……

……

此时，天色露出鱼肚，天边第一道缕光映射在这座院落，狼藉坍塌的房梁，地上躺着一百多余具尸体，锦衣卫正开始收拾战场，而这如此大的动静，并不是没人知道，只是在锦衣卫的处理之下，将其掩盖了过去。

普通人也丝毫不想被这些麻烦缠住，装作若无其事。

回到白玉京的秦轩之，看着那里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一代枭雄，最后却落到这下场，有些惋惜。

想必那个老人一定对这个国家很失望，伤心吧……

“师父，他没说吗？”

不知何时，小地瓜和南宫飞云也来到天阁上，看着远方那还残留灰烬余烟的方向，好奇问道。

秦轩之摇了摇头，那老人不信任他，自然不会告诉他，而他也不想强迫别人，「神庙」虽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但早晚会知道，无非是多耗费些精力，财力，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