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夕阳余晖。
等李世民处理完一切事宜,方才赶了回来。
天策府一战的惨烈,是他没想到的。
秦王和太子,互相都埋了钉子。
天策府的谍报,使李建成提前知晓了李世民饮酒中毒的真相。
东宫的谍报,使李世民下定决心,与心腹策划了玄武门之变,放手一搏。
“郡王再过几日即可转醒,只是......”
“只是如何?”
“伤及肺腑,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
挥手让太医退下,李世民看着仍在昏迷的李恪,心痛之余还有些许骄傲。
手刃细作吴峥,假传圣令惑敌,直至最后斗杀魏金廷。
初次听闻时,他甚至不敢相信这竟是李恪干的。
“二郎,恪儿恐怕一时醒不过来,可是沈妃的尸身,怕是等不得了。”长孙氏来到李世民身旁。
“按礼制葬于宽儿陵旁,生前他们母子不得相见,以后...哎,待日后追封的殊荣记在宽儿处吧。”李世民面色哀痛道:“楚哀王陵修葺一番,以后也无需迁移陪陵。”
她不会想见我的,就这样吧。
李恪就在昏迷当中随着家人,被抬进了太子东宫。
直到月余,李恪才算真正醒了过来,自是被杨妃抱头好一通哭。
“三郎,来把药喝了。”四娘端着汤药来到李恪床前。
“能不喝吗,我觉得我好了,真的。”那刺鼻怪异的味道,还没喝到嘴里,李恪就已开始反胃。
清醒之前更惨,人虽昏迷可那汤药的味道可是尝的清楚,躲不得逃不得。
浑身疼的厉害,还下不得床,如今每日便是被几人守着,躺尸喝药。
有些人有些事,大家都刻意不提。
“恪儿,天策府一战你功劳不小,说说,想要阿爷赏点什么?”已是太子的李世民笑吟吟的看着李恪。
“不如,把天策府赏给孩儿我吧。”早就有此打算,干脆李恪把条件直接拉满。
“这个嘛,恐怕不妥。”李世民的笑容有些尴尬:“天策上将军府,它是个...嗯,独立于,哎,要不恪儿你换一个?”
一所府宅都舍不得给,还能指望什么?李恪干脆不说话了。
“要不,阿爷给你的爵位升上一升?”李世民凑近了说道。
“行啊,反正不久您肯定就是圣人了,那...”
“孩儿想要秦王。”
“不许说秦王。”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算了,孩儿还是睡吧。”李恪说完小心的躺下。
李世民有些头疼,恪儿提的这条件,他是哪一条都不好答应,只能先作罢。
终于,在众人的照料下,李恪已经可以拄拐下地了。
走出房门,阳光普照。
也不知是谁,竟把木桩都照原样安置在门口。
“四娘,您带我回一趟天策府吧,我藏了些东西没拿。”李恪始终记得沈妃死前的嘱托,只是之前行动不便,也就没提。
杨妃特意让琴儿也跟着一起,三人乘着马车回到了李恪心中的家。
府内早就修缮一新,再也见不得那日的痕迹。
就是如今除了门房,空无一人,冷清的难受。
来到以前沈妃的住处,李恪没让二人跟着,独自走了进去。
里面一应物品早已搬空,只余些家具未动。
我记得......好像是这,李恪来回摸索着,直到摸到一小块凸起,轻轻一按。
书柜的某处‘啪嗒’一声,想来是没错了。
拉开刚才还是空空如也的柜箱,一个长长的盒子出现在眼前。
李恪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杆长戟的木头模具,只看这模具就知道打造出来定是威风凛凛。
模具旁边叠放着打造的图纸,画的精致标的清楚,反正李恪一时竟没看懂。
最后,就是五卷画轴,李恪坐在地上,将它们一一打开。
第一幅:一个妇人扶案垂泪,满地的破碎,一个孩童手拿一物向她递来......
第二幅:妇人开心的将手里的糕点喂给手拿玩具的孩童......
第三幅:妇人拍着手掌,孩童站在桌案做托天状......
第四幅:孩童打着木桩,周围掩口而笑,唯有妇人喝彩......
第五幅:妇人搂着孩童坐在胡床上,笑的开心......
“嘿嘿,姨娘,您画的画那么好,不如给我画张画像吧。”
“不画。”
“画嘛,要不,您把我们都画上,画在一起,那叫合影。”
“不画。”
“以后我也叫您阿娘,画嘛。”
“不画。”
......
李恪抱着盒子神色如常走出房门,上了马车,回了东宫。
杨妃有孕,还需要琴儿和四娘照顾,李恪微笑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把盒子放好,李恪来到门口,看着面前木桩。
忽然就把拐砸了上去,然后一拳,一拳,又一拳的打了起来。
体内震的生疼,他却丝毫不在意。
“恪儿!你在干什么!”李世民正好来看他,眼见这一幕忙出声喝止。
李恪充耳不闻继续的打着,疼着,只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给我拿下!拖去塌上!”李世民大急。
内侍阿难连同另外一人上前强行制住双手。
李恪以头不停的撞着,被拖拽着,摁在床榻不得动弹。
妈啊!!!
呜咽嘶喊,泪雨滂沱,忍了那么久,终是撕心裂肺......
又是月余,李渊颁布制书,将皇帝位传给了太子李世民,成了太上皇,搬出太极殿。
李世民于东宫显德殿即皇帝位。
新皇即位,自是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昔日天策府众人俱有封赏,加官进爵。
李恪也随之住进了太极宫,这下倒终于有大把的时间逛个遍了。
李承乾成了太子住进了东宫......
呵,已是汉王的李恪,真想把当初李世民对他哭诉的那个场景,给他演上一演。
对啊,阿爷可还欠着我两车金银,一车绫罗绸缎呢,也不知,何时才能还。
李恪看着已是圣人的李世民,想着要不要凑上去提醒一番,皇位都坐上了,还不还钱?
看在这登基大典的面子上,群臣都在,算了,暂时先不与他计较,给他留些颜面。
谁让我李三郎,大气呢。
降生初唐李三郎,福没多享净是忙。
来日展开金银袖,偷闲逍遥窝里藏。
玄武门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