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舍外面寂静一片。
“回去准备一下,咱们今夜便走。”李恪将兵刃放好:“明日到了县府衙将此事上报,这里不能呆了。”
热情好客的里正,穿着粗陋带着价值不斐头饰的韩娘子,视他们如空气的孩子,自杀的哑子。
至于趁着明日下葬质问坟丘的事,更是别想,到时若是被一群村民围住,怕是直接撕破脸。
自打来了村子,李恪不好随身携带兵刃,更别提下葬这种场合了。
只有深夜,趁着夜色悄悄打开村门,出去再说。
打点好行装,四人将马车整治好,悄悄打开后院的门出来,万幸韩娘子没被吵醒。
贾连环看着三人:“秀儿来驾车,我去办点事,放心,我会跟紧你们。”
说完贾连环趁着黑夜,放轻脚步不知摸去了何处。
此时整个村子已是悄然无声,漆黑一片。
李恪骑马引着马车顺路直行。
一路上三人都有些担心,生怕马蹄发出的声响被人察觉。
耳畔除了偶尔呜呜的风声再无其他。
秀儿紧张的攥着缰绳死死的,手不停的抖;林娘子也打开帘子四处观察着。
李恪在马上搭弓上箭,仔细注意着两边房舍的动静。
好在有惊无险走出了大半,远处村门在两边灯火跳耀下感觉越来越近。
只是越往前走,离着村门越近,却看着村门影影绰绰被什么挡住了视线。
那是,人头的形状?
不错,是人头,随着越来越近,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灯火闪动下,村门前隐约站着一群人,寂静无声。
“啊!郎君你看!”旁边两女惊声尖叫颤抖着指着前面。
吴伯、韩娘子、木匠、铁匠所有的人都站在人群中。
手拿刀具农具,面色白的渗人,眼眶耳鼻流着鲜血,一动不动像是死人。
“哟,吴伯啊,这大半夜的各位都没睡呐?”李恪驱马往前两步,看着面前的村民。
寂静无声,只有乱风呜咽。
“这欢送的阵仗,大了吧。”李恪面色不变,身子略微前倾想看的清楚些,弓箭随时待发。
灯火摇曳,众人身影忽明忽暗,仍是无声。
林娘子和秀儿瑟瑟发抖。
“噗,啊哈哈哈哈。”李恪直起身子止不住的大笑,眼泪都下来了。
两女还以为李恪是被刺激到失心疯了,笑个甚?
“我说,咱们差不多就行了,别装了。”李恪擦着眼泪:“你看你们脸上的粉子,都随风噗噗往下掉;哎呀,一直翻着白眼怪难受的吧,泪都止不住,把血印都快洗掉啦。”
猛地李恪瞳孔一缩!
他在人群中竟看到了哑子,竟然也站在人群中。
他不是死了吗,我可是亲手探过的!
还没等李恪炸毛。
所有人的眼睛一翻,整齐划一,又都活了。
“后生啊,何必着急走呢,可是我们慢待你们了?”吴伯开口说话。
“吴伯啊,乡亲们太热情,可我们还要着急赶路,这就不留了。”李恪尽量把看到哑子的情绪压下来:“况且您看你们这大半夜的闹这一下,我们也不敢留啊。”
看着还在想词的吴伯,李恪发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们起疑心的?”
“奴见几位客人聚在房里,自然要问一下客人有何所需啊,可不敢慢待了几位。”韩娘子说着转头瞪了眼哑子:“可这废哑子竟是捣乱,砸了奴的杯子。”
哑子听着骂无动于衷。
“都怪里正,当初看他年幼只是割了舌头,白养了这么些年。”韩娘子想起被搅合忍不住埋怨。
林娘子话音有些打颤:“所以当初他们父子根本不是逃荒来的?”
“还用问啊,你看村后那些坟丘也该知道了。”李恪看着吴伯:“也就是说,你们也打算把我们埋到那?”
吴里正叹了口气:“你们想茬了,我们是真心希望你们几个后生留下来。”随手指了指这村落。
“这村子啊,现如今来的人是越来越少啦,都是沾亲带故的,不妥啊。”吴里正摇摇头:“老的老小的小,总是得需要年轻些的不是?”
嚯,这老吴眼光很长远呐,比一般人都强,还知道血脉混杂不能太近的事。
“后生,不是老夫夸口,这村子大业年间也没糟了那战火。”吴里正眼里放光:“田土肥沃,地处偏远,往来只要经过那山道,只有这条路。”
李恪想了想,确实,下了山路进村出了村也就这一条路。
“迷路的商人,串村的货郎或是误入的普通人,不缺那好东西!”吴里正眼里闪着疯狂:“放心,有这祠堂镇着,自不会有冤魂索命,你把这小娘子一娶,在这安家落户,小日子滋润着呐。”
“哎,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把这夜叉一娶,在此处窝个两年,直接带孩子回去也挺好。
“什么时候了还闹!”林娘子抓起把干果砸了过去。
李恪掰开干果放嘴里嚼着:“地方是不错,就是冤魂太多,地方脏。”
边吃边把戟摆弄好,挂在得胜钩,李恪抬眼看着村民:“打个商量,把路让开我们走,大家过几天安生日子成吗?”
“哈哈哈,后生莫开玩笑,事你们都知道了。”吴里正眼睛一瞪:“要么留下,要么埋了。”
村民攥紧了家伙,跃跃欲试就等里正下令。
一支箭射过来狠狠扎进地里,箭尾犹自颤动着。
“越过这支箭者,死;大家放心,你们人比我的箭多多了,就是不知谁想先死”李恪放下长弓陡然暴喝:“来!”
村民顿时止住了脚步,互相看着。
“三郎上面!”林娘子陡然惊呼。
李恪随手抓起长戟抬头一看,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想是要将他们困住。
长臂一伸用戟钩钩住网绳,抡起手臂猛然转着,那大网缠绕下越缠越紧,越缠越实竟似绳棍。
李恪等感觉这绳棍吃劲,随手向房上甩去,将王大郎打落屋顶,对面眼看没得手自下了屋顶跑去人群。
好悬呐,李恪心想,但凡刚才弓还攥在手里,怕是直接就被网子困住了。
复把长弓拿起,李恪看着吴里正:“这回没咒念了吧。”
忽然吹过一股浓烟,呛人刺鼻。
所有人循着看去,西边不知谁家竟起了火。
房子越烧越多,火势越来越大,火光照亮了整个村子。
村民全都犹豫了,是该先杀人还是先救火,都看向里正。
吴里正举着短刀抬手一挥:“给我杀......呃”
话音未落,一箭穿喉,命丧当场。
李恪射死里正后再无废话,张弓搭箭继续射,韩娘子、木匠、铁匠等等,一箭毙命。
直射到村民四散奔逃,不敢再拦路,赶去救火。
贾连环烟熏火燎的跑了过来,夺过马车缰绳:“走!”
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哑子,原来早先不过是把死尸扮上像,故弄玄虚。
李恪不再耽搁,提缰驱马撞开门,引着马车循着前路冲出了这清平村。
出了村子走了许久,本想着今夜干脆就地露宿休息一夜。
只是前方除了路,连水都没有,只能继续赶路。
一直到日上三竿,才算见到一处汤嗣。
几人这才停车下马,喊过伙计上汤水解渴。
渴是解了,就是觉得昏昏沉沉,几个人就倒在了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