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太极殿。
李世民看着手里密报,露出古怪的表情。
心说这傻小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小心地把密报收起来,让阿难传讯密谍司,找到后跟着便是,且让他逛。
有朝一日等他回来,看我如何难为他。
“启禀圣人,皇后与杨妃求见。”
李世民点头示意,内侍通传后,长孙皇后与杨妃联袂而至上前见礼。
“二郎,恪儿现下可有了消息?”长孙皇后替杨妃问道。
“人暂未寻到,消息倒是有了些。”李世民看着杨妃面露焦急,心下不忍:“无需担心,这小子现下过得不差,比咱们想的要滋润的很。”
杨妃还是不放心:“圣人,恪儿自小长于宫中,世间险恶从未经历过,怕是会吃亏。”
“男儿在世,多经历些也是好的,就放他去看看吧。”李世民想起密报忽的一笑:“你们怕是不知,这小子现下可不是一人独行,身边还有袁道长的逆徒。”
“逆徒?”长孙皇后面露疑色。
“嗯,袁道长亲口说的,说他脾性古怪,往日里也不甚合群。”李世民看向杨妃:“另外啊,恪儿在路上还拐带了两个小娘子。朕会让密谍司跟着,放心吧。”
拐带女子?还是两个?
国法不容吧。
他未必。
但汤水里下迷药,必是国法不容。
等李恪昏昏沉沉醒来时,天刚过午。
其他三人还在那睡的香甜,赶紧摇醒。
“你们醒了。”
四人循声看去,隔壁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少年。
年纪倒与李恪相仿,长相颇为清秀俊朗,面略有些黑像是经常日晒所致。
身着玄色劲装。
桌案上蹲着只黑猫,温顺乖巧,任那少年抚摸。
身旁立着一柄宽刃陌刀。
李恪叉手施礼:“在下刘逸尘,不知这位兄弟高姓大名,是你救了我们?”
“在下燕莫寒,恰巧经过此地。”燕莫寒施礼:“几位放心,那歹人都被我打发了。”
说罢将那陌刀绑在背上,那猫显是养熟了,自钻入少年怀里:“方才见几位昏睡,小弟只得守着,如今几位既已醒了,在下确有要事,各位,他日再会。”
“哦对了,前方不远有邸舍,之前在下在那落脚也算干净,各位尽管放心。”燕莫寒说完叉手施礼。
几人互道保重,目送燕莫寒扬长而去。
“哎,救命之恩呐,该是好好谢上一谢。”贾连环摇头感叹,
“是啊,可惜了。”李恪点点头,可是遇上古代的游侠了。
这一刻,他俩好像都忘了些什么。
可林娘子记得清楚。
“如果奴没记错的话,‘江湖上那些鬼蜮伎俩休想骗的了我’此类的话。”林娘子咬牙切齿道:“二位好像都吹嘘过吧?”
“呀,今日的风儿很是喧嚣啊。”
“是啊,很是喧嚣。”
李恪二人假装不理她,互相亲切的讨论着餔食想吃些什么。
好在林娘子大度,也没再为难,四人收拾马车继续前行。
“贾连环,你昨日是如何放的那好大的火?”李恪骑在马上,昨日那场火势印象深刻。
“嗨呀,平日里师兄师弟俱是炼些丹药。”贾连环架着马车,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可我总觉得这东西吃了得死,我用它喂过家禽,死了不少,后来我干脆拿来玩了。”
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小瓶,举着晃悠。
“再后来,我把那发下来的石英啊钟乳啊硫磺之类的,干脆磨成了粉末,发现用来放火比较合适。”贾连环一脸兴奋:“你不知道,当时我闲极无聊,就把这末子投进了丹炉,当时啊......哎,绚烂。”
“贤兄啊,往后咱们常来常往,都是自家人,别客气。”李恪内心山呼海啸,这不就有了?回头让他慢慢试。
贾连环怀疑的看着李恪:“我觉得你这突如其来的恭维背后,有阴谋。”
今日耽误了半天,有了那清平村打底,可不敢再贪路了。
况且贾连环一身黑灰,确是该清洗一番,众人就在燕莫寒推荐的邸舍住下歇脚。
等几人梳洗打理好,吃好那餔食,天才刚擦黑。
经过昨日那一夜,都有些兴奋。
索性在这邸舍前的草亭,赏月浅谈。
奇了怪了,明明只是梳洗,未施粉黛,怎么这小夜叉身上总有股香味呢,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为了转换思路,李恪先开了话头:“你们说昨日清平村那一幕,真的能哄骗的了世人?真有人能信呐?”
林娘子和秀儿现下想起还有些害怕,索性不答
“会,说实在的,别说昨日那番场景,就是比它更粗劣的手段,都有人会信。”
贾连环答完,站起身看着外面的景色。
“人越是困苦,就越容易被蛊惑,甚至有些人打着教人捞偏门的说法,他们也信的甘之若饴,结果反倒他们才是受骗者。”
这道士有点意思啊,这话不假。
越是困苦,越想那一步登天走捷径,世间哪有那么些捷径,又有多少人出生就是皇子。
“我此次下山,除了游历外,也是存了心思,想要除尽那害人的淫祠。”贾连环面色愤愤:“百姓,不可被愚”
月光映着道士,身影隐隐变的高大了许多。
“除去易,除尽难,只要还有人抱有侥幸和投机,淫祠也好骗局也罢,除不尽的。”李恪笑着接话。
众人一阵沉默。
“郎君,那你觉得该如何?”林娘子看着李恪,有些光亮。
这个问题,李恪暂时不想答,就算有朝一日真造得大船,去海外取了作物让百姓填饱肚子,又如何?
有朝一日真像那句话,打下大大的疆土,贫富就无差距啦?
人欲沟壑难填,浮华背后,总是爬满了蛆虫。
“什么如何?我记得......昨夜有人喊我三郎来着。”李恪凑在林娘子身旁做苦想状:“是谁呢?”
胳膊一疼,这是掐上了。
“哟,这就叫上了,是不是早了些。”贾连环又变成平日的样子。
“那可不成,还没置办六礼呢,郎君你有屋舍吗?趁马车吗?”秀儿一旁起哄。
“死丫头,撕了你的嘴。”
众人伴着月色,嬉闹着,且游,且看,且叹。
清平村此时一片狼藉,除那带着孩童的妇人能逃得村子,其他人横七竖八都死在了地上。
房舍俱毁,祠堂俱碎,此后再无清平,只余偶尔喵叫越行越远。
恰似那一袭红裙,正沿着李恪本想去的地方,摇摆不定,一路漂泊。
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