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娘子的马车停在蜀王府。
两人约好今日去东市看酒楼。
昨日三郎入府赢得了家人一致好评,小姑娘清晨特意打扮了一番。
明黄的短衫纹绣精妙,朱红襦裙翩翩,绣鞋刺花娇艳;配上半翻髻,珠花明翠,簪钗斜插。
下得马车,还不习惯头戴如此多的簪钗,时不时的晃动一下,端是可爱。
等李恪迎出来,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看的发呆,竟是忘了方才心中所想。
“郎君。”眼前娇娘盈盈下拜,帔帛轻飘。
李恪甩了甩头,笑着上前握住美人纤手:“走,带你见个人,你一定想不到!”
萧娘子时不时伸手扶着发簪,随着三郎来到正殿。
迈步进来就见一老者坐在殿内闭目养神。
“您是......”萧玉卿一时未想到三郎府上为何会有老者,越看越熟悉:“噢,是你,上次指路的是你。”
萧玉卿恍然大悟拿手指着,手指抖的厉害,逃家问路就是面前这老者给指出个荒郊野外。
顿时气的小脸通红,腮帮鼓鼓,像个河豚。
李恪伸手将河豚捏爆,凑到耳边:“别闹,这是神医孙思邈。”
萧玉卿闻听吃得一惊,小嘴儿一张,李恪在旁看着好玩把手塞了过去。
殿里传出一声痛呼,李恪忙对手背留下的齿痕不住吹气,至于旁边正咬牙死盯着他的爱妃,还是先不惹了。
“这位小娘子,咱们见过?”孙思邈看的有趣,却自认未识得这小娘子。
此时秀儿跟进了殿内,孙思邈打眼一瞧,这个倒见过,难道说......
“哦,当时那带帷帽的小娘子,是你啊!”孙思邈恍然大悟,嘴巴张开,不过这次李恪不想把手递上去。
几人顿时一阵大笑,笑叹这缘分当真是不浅,彼此关系更近了些。
“竟有此事?你们怕不是寻老夫开心吧?”孙思邈胡须微张,差点站起身:“怎可如此离奇?”
“就是说呐,两个人逃了同一桩婚,愣让您指出来个一路同行。”李恪摊摊手:“关键是吧,最后这俩人王八绿......呃还对上眼儿了。”
萧娘子剜了眼这口无遮拦的死人,忙拿起壶乖巧的给老神医倒水,临了不忘补充:“小女是那绿豆。”
啧,李恪斜眼一瞪:你嘴真碎;萧玉卿回瞪:你嘴真欠。
孙思邈眼光一闪:“这绿豆啊,可是好东西,治寒热,利尿......”
“老神医,您跟这绿豆聊。”转头看向萧玉卿叮嘱:“你陪着老神医,今日先不去东市了,我有事进宫找一趟阿爷。”
说完带着小六儿落荒而逃,余留某人的纤纤玉手空悬良久。
李世民正来回摸着书房的新桌椅,挨个坐着试试,嗯,确实舒坦。
“阿爷,儿看您来......哟,换上啦?”李恪跑进来一看,书房焕然一新。
张阿难与史官如临大敌。
李世民赶紧回到座位,一脸得色:“那是自然,你今日怎想起阿爷了?”
“我知道咱老李家得讲理,不是诏书的事,是别个事。”先给阿爷来个预防针,省下他的表演。
没演上有些不甘心,李世民往后倚靠座椅:“哦?那说来听听吧。”
这新桌子做的不错,高度正好。
李恪一手压着桌子,神秘的向阿爷招了招手,看的张阿难一阵牙疼:也就这位敢这么跟圣人说话。
什么事如此神秘,李世民有些好奇,凑过来细听。
“孙思邈,孙神医现下就住在儿的府上!”
“真的啊?”李世民顿时来了精神:“那你不将他带来于此?”
“今早好说歹说这才留下的,儿府上空置屋舍尚多,打算在府上开一处医学馆。”李恪将打算说了出来。
李世民点点头:“这主意不错,一人医术再高明,又能救下几人?倒是个好事情。”
“那您答应啦?”李恪凑上来,一脸高兴。
李世民见他那高兴劲,又靠了回去:“没钱!”
说的跟我找您要过钱似的,李恪一脸小气的表情:“不跟您要钱,儿想让您安排些太医署的医官,平日轮值去授课。”
“嗯,此事可为,阿爷准了。”只要不要钱粮,好说。
李恪得了旨,正要行礼言谢,忽然想起一事,又坐了回去。
李恪思忖道:“过几日我带孙神医来宫里,给母亲看看,最好能留些调养的方子。”
“不错,算你小子有些孝心。”李世民面现赞赏之色。
李恪有些无奈:“阿爷,不是我说您,母亲这都第五个了,往后您还是克制点。”
“怎么,阿爷的私事也是你敢管的?”李世民面露不满。
“阿爷,您与母亲情深义重儿懂得。”李恪只得继续劝:“可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母亲这都第五次了,您也忍心?”
李世民虽不言语,心里却是认同的。
“况且平日里母亲在这宫中,最多便是逛逛园子,久坐不动的身子本来就虚。”说完李恪饮了口润润喉:“儿也是希望母亲身体康健,您与母亲能白首相携。”
“阿爷省得了。”李世民点点头看向李恪:“哎,这种话你也敢说,也不怕背个后宫邀宠的罪过。”
“我就说个实话怎么那么些罪过,我也没说让您去哪啊。”李恪心想涉及后宫真是处处的锅:“我阿娘那您也最好别去,小愔最近有些不省心,我打算带在身边整治一番,省的阿娘费心。”
“这还不叫管阿爷的私事?”李世民眼一瞪:“不过愔儿确实该管管了,你这做兄长的管也是应该,不过......你得答应阿爷一件事。”
李恪凑上前来,好奇问道:“什么事您说。”
李世民笑着也凑了过去:“别把愔儿教成你这副德行!”
我这副德行怎么了?
还能不能给我们这些忠贞之士留些佳话了,真的是。
提溜着小愔出了太极宫,往马车里一扔,李恪上马打道回府。
东市上,孟远乔等了半天也没见蜀王前来。
干脆指挥着人手忙活着酒楼里的陈设装潢,等散散味儿就可开业。
一伙人从对面味香居走了出来,为首的穿金戴银,满身的珠光宝气,显是掌柜无疑。
虽是对家,也得和气生财,孟远乔忙放下事由出来相迎。
来人三十岁上下,面色微黑,两撇毫须修的齐整。
身后不仅跟着伙计,还有几个护卫。
孟远乔打量几眼那护卫,便知是那抱刀待雇江湖刀客,这种人在长安两市很多,想来是仗着财势雇下的。
“在下乃味香居掌柜郑兴才,还未请教?”来人话说的客气,面现倨傲神色。
孟远乔回施一礼:“在下孟远乔,蒙主家看的上,添为此楼掌柜。”
郑兴才抬头打量这楼,略有不快,这楼比他家高出一些:“不知孟掌柜,打算做些什么买卖?”
孟远乔小眼微眯,笑的和善:“主家打算在此开设酒楼。”
“哦?酒楼啊?”郑兴才笑的开心:“酒楼好啊,往后咱们两家可得守望相助,若是饿了可来我味香居用饭。”
边说边上前,把孟远乔逼至楼墙。
孟远乔面色不变,依然笑的和善:“那是一定,待主家这酒楼开了,定邀您前来品尝一下。”
“品尝?”郑兴才眉弓轻挑:“行吧,到时我让些杂役奴仆都来尝上一尝,毕竟,下人就得吃那下等饭。”
说罢转身欲走。
“郑掌柜说笑了,您不来便不来吧。”孟远乔还是笑的和善:“毕竟,山猪哪能吃的了细糠。”
‘噌’
一个护卫拔出短刀,顶在孟远乔的脖颈间:“狗奴放肆。”
正欲再骂几句给雇主出气,孟远乔小眼精光暴起,眼中怨毒之色浓郁,比那毒蛇更甚。
护卫也算伤人无数,见过些场面,却从未见过如此狠毒之色。
心慌之下手中刀微微划动,顿时在孟远乔的脖间开了一道血口子。
只一瞬,孟远乔又变成了平日的孟远乔,笑眯眯的提醒着那护卫:“小心些,刀还是拿稳些好。”
郑兴才并未看到方才那一幕,回头言道:“行了,徒逞口舌之利,咱们往后手里见分晓。”
说罢带人回返味香居。
孟远乔笑着施礼,等人走了,这才掏出帕子随意擦拭着血迹,转身回到楼内接着忙活。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