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纷扰俱来不得闲

宗正寺少卿主室内。

府里除了魏尽忠,其他几人均在。

四娘正忙着给李恪安置床褥,其他几人沉默不言。

刚搪塞走魏徵的李恪,坐在椅子上也没了说话心思,闭目沉思。

自从抢先拿了人犯证据之后,御史台的人没有一日不来寻他,想索要证据提走人犯。

本以为如今在宗正寺躲得一时,没想到还没安置下,魏徵就来了。

李恪在交谈中印证过,他们收到的消息全部属实,只有没有人证物证而已。

临走时魏徵一脸严肃,永嘉之事本就是攀诬构陷欲盖弥彰,只要蜀王给出罪证,朝堂之上自有公论,必能还蜀王清白。

李恪听闻感动的点点头:若要罪证御史台可自去查,涉案人不放,罪证不给,您老慢走不送。

“主上,您为何不给了魏侍中,也好省了这麻烦。”

“怎么给?”李恪睁开眼望向柳士元:“你知道一旦送出去,多少人得剃秃瓢发到感业寺,更何况还有族叔在外镇守呢,抓回来贬为庶人全部流放?”

“你别忘了我也是皇族,真捅给御史,以后从阿爷跟族亲他们会怎么看我?”说完李恪站起身来回走着。

真要是交出去,公主郡主还好办些,身居要职镇守的族亲再给拿了,以后需要用人了用谁?

全部仰仗官员,那朝堂的官员抱团怎么办?也学后面的人开设东西两厂,靠督公吗?

“六儿,去年科举者收录了几人?”李恪来回走着,忽然看向小六儿问了句题外话。

小六儿皱眉细想片刻:“九个。”

“与世家无牵连的几个?”

“没有”

李恪听了顿感无奈,又坐了回去:“当初阿爷裁撤近两千余名官员,要是能从吏部调来官员品序就好了,如果所料不差,五品以上很少,越往下从官到吏,这些人越多,数量庞大。”

裁撤了那么多官员,又开科举取士,收录的人却又如此少,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他不知道的是,终贞观一世科举取士一直都被压的死死的,直到后来扫除关陇集团,世家大族这才通过科举取士熬出头。

然而既得利益者把持上升渠道,致使寒门难有出头之日,繁华锦绣之后烈火烹油,终被那满城尽带黄金甲给杀了个通透。

李恪想及于此,剩下的也就连贯了。

抓捕审讯如此顺利,御史们得的消息不差分毫,账目上莫名少了的钱财。

谁在旁边看笑话,谁希望看到皇室名声扫地臭大街?

这帮蠢货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就知道对自己人心思歹毒!

李恪想起永嘉干的这事儿就来气,生生压住了动刑的念头,就是这气憋的难受发不出来。

当然,去掉所有人阴谋心思,有个人比李恪更憋气。

驸马都尉、左卫将军窦奉节。

本来好好的呆在军帐,公主府的人赶来传信。

怎么个意思?

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碰的公主,被她侄儿给抓了?还差点被污了清白?还给抓了回去?

这事儿不能忍!

带着几个亲兵跨上战马,带着兵刃,我要去救我的公主!

“不好了主上,永嘉公主的驸马带着亲兵要来提人,如今已经进了宗正寺,朝寺狱去了。”

李恪闻听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出门外,上马就往寺狱赶去,人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带走。

“李恪,你个畜生,竟意图染指你姑姑,你个无耻败类。”窦奉节刚想抢狱就看到李恪,心头火起指着李恪破口大骂。

“窦奉节,闭上你那臭嘴!”李恪怒气冲冲下马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这厮:“此事是她栽赃构陷,你少栽我头上!”

“她怎么不栽别人头上,公主府都看到了!长安也传遍了!”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奉命行事上门请人,她能栽赃谁?”这什么混蛋逻辑,李恪暴怒不已:“她当时......算了,有人在场我给你留下脸,总之老子没做!”

“我不管!你把我家公主放了!”

“只要她招认我立刻放人,否则谁也不见更带不走!”

“谁知道你把她关押在牢里是作甚!赶紧放人!”

“我能看上她?我特么自己打散头发照照铜镜不好吗,我能贪图她?”

动了我的人,还嫌丑,奇耻大辱莫过于此。

窦奉节用最后的理智吩咐亲兵不许动,一把提起长槊纵马提缰:“我杀了你!”

“六儿你也不许动,这个王八蛋今日我非收拾他!”李恪咬牙切齿说完,将袖袍拢的紧实。

窦奉节纵马擎槊赶至近前,抬手就刺:“死!”

让过尖刺,李恪两手抓住槊杆,被战马的冲劲带得倒退几步。

“你特么给我下来!”稳住身形李恪双臂一用力,连人带兵刃直接拽下战马。

你委屈,老子比你更委屈!

想及于此心火起,一脚踢开兵刃,李恪把窦奉节按在地上,兜头就打,妇债夫偿!

打了半天这气才算消了些,一把薅起鼻青脸肿的窦奉节:“今日这事儿就算是私斗,老子不与你计较,滚!”

说罢一把他扔了出去,亲兵赶紧上前扶起。

口鼻满是鲜血,窦奉节仍是发狠盯着李恪:“一日不放我家公主,这事儿咱们就过不去,你等着!”

说完调转马头,擦着血带着亲兵往后走。

“我还怕你了?尽管来,我倒要看看你骨头多硬!”

李恪揉着胸口被战马劲道冲击的余痛,转身进了牢房。

“哎!死没死?”带着余怒踢了下牢房栅栏,李恪手把着栅栏:“你家驸马带着兵刃跟我火并了,想过后果吗?你开心了?”

说完再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小六儿紧随其后,语气有些急切:“主上,实在不行用刑吧?”

“再说吧!”李恪没好气的骂着:“我就是太拿这帮人当亲人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倒霉,一帮子混账!”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行渐远,牢房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永嘉公主坐姿依然端正,垂头不语。

只是交叠的两手,越绞越紧勒的指节发白,好像有水珠滴在了上面,向里渗着。

“别忘了,此事你也有份儿。若是按我说的做,后面自会有姐妹兄弟保你。不然,我倒霉,你也休想独善其身!”

脑海中这句话挥之不去,心里犹豫不决,只剩滴在手上的水珠,越滴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