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指碾碎那枚药片后,沧星榆环视着眼前陈旧破败的房间。
违和感油然而生。
镜中的形象似乎是自己的脸,但看起来十分陌生。
乌黑的短发因缺乏打理而显得蓬乱肮脏,消瘦的脸颊下,布满阴霾的暗色眼睛空洞无神地回望着她。
和祈雪一样,长期受到贫穷和饥饿的关照。
两鬓隐隐刺痛,额头滚烫的温度,几乎让沧星榆倒吸一口凉气。
这幅身体正在经受高烧的折磨。
屋里的东西少得可怜,连基本的家具都没有,唯一值得注意的只有一张陈旧的地图,包裹着短短的匕首。
整个地区被分为由外而内的五个环形区域,F、E、D、C、B,每个环区又按数字细分为若干小区。
不过,中心区域理应是A环线的位置,却是留白。
而她和祈雪所在的就是最外围、面积最广阔的F7区52号街棚户。
揉了揉太阳穴,沧星榆试图厘清目前的状况。
太奇怪了。
又是编号,又是“变异”,完全不符合她认知中正常的药品、气味难闻的红色罐头。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她不能听话地只是一直躺在这里,至少要先弄清楚周围的环境。
下定决心之后,等到身体稍微恢复,她强忍着头晕目眩的不适,握着匕首推开吱呀作响的门,走进了外面的世界。
阳光刺目,沧星榆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放眼望去,由各种废弃材料拼凑而成的棚屋,杂乱地挤压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样萧条破败的环境中,地面却出奇的干净,甚至还铺设了简易的水泥。
街道两旁,几个巨大的储水罐矗立着,像是这片贫民窟中唯一的“现代化”设施。
“边区互助联盟”的标志格外醒目,刺眼的红色仿佛在嘲笑这里的贫困。
尽管有这些基础设施的存在,却异常冷清。
只有先前监管员上门催租时出现的寥寥几人还在附近徘徊,但见她性命无虞,那些人也失去了兴趣。
“还真没死啊?我还指望能搞点口粮呢,看来是白等了。”
“真没意思。回去吧,看来今天是没热闹可看了。”
她们骂骂咧咧地散开,目光中的厌恶几乎化为实质。
没有一个人靠近沧星榆,也没有人主动过来找她麻烦,仿佛她身上带有某种可怕的传染病。
沧星榆甩开那些充满恶意的目光,看向不远处。
……边区互助联盟的区域被金属栅栏单独围了起来。
仅仅一墙之隔,景象却天差地别。
金属栅栏外的街道上,大片暗红色的血迹蜿蜒铺展。
几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空洞的眼眶直直地望向铅灰色的天空。
秃鹫正在尸体上空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竞相俯冲下来,啄食着腐烂的血肉。
看到这骇人的一幕,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相比之下,被围起来的联盟辖区倒显得太平许多。
这看似祥和的景象,让沧星榆感到强烈的不安——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边区互助联盟是如何维持运转的?
她们为什么要如此明确地与外界隔离?
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更加确信这里绝不是普通的贫民窟。
她强烈地想要一探究竟。
握紧手中的匕首,沧星榆鼓起勇气,一步步向栅栏大门靠近。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什么潜在的危险。
突然,寒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细微的声响时不时从阴暗的角落传出,像是衣物摩擦,又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毫无来由地,心跳骤然加快。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警惕地环顾四周。
没有任何可疑的身影,但难以名状的不安感席卷而来,仿佛有什么未知的生物正潜伏在暗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是幻听吗?
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暗处?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断壁残垣在风中发出难听的咯吱声,仿佛在低吟着什么不祥的预言。
虽然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身影,但她无法摆脱被监视的感觉。
破败的棚屋,空洞的窗口,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她的神经紧绷,掌心微微沁出汗水。
但是无论怎么观察,回应她的都只有一片风声。
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朝着围栏的大门更近一步,沧星榆伸手去解开那把并不牢固的锁。
她可以走出这片不祥之地,去外面的世界看个清楚。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锈迹斑斑的锁扣时,细微的蠕动声从身后传来。
那声音极其轻微,但此刻,它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沧星榆耳畔炸响。
冰冷刺骨的寒意陡然从后颈处升起,如同死神的气息喷薄在她的皮肤上。
沧星榆僵立当场,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怕的猜想——是监管员?还是什么陌生人?
别回头,快跑!
直觉在脑海中尖叫。
然而,恐惧如同无形的枷锁,身体违背了意识的指令。
她的身体似乎有了自主意识,正缓缓地、不可抗拒地转向身后的未知。
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沧星榆瞳孔骤然紧缩。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没有五官的惨白面孔。
那皮肤泛着死尸般的青白,仿佛被腐蚀性的液体浸泡过,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骇人的豁口与裂痕。
裂痕间红色的肌肉组织若隐若现,随着怪物的呼吸蠕动着,不时有黏稠的红色液体从中渗出。
刚才的警惕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绝望与恐惧。
沧星榆的身形几乎完全没入了怪物高大的阴影之中,无形的压力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难以呼吸。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那怪物的身体突然发生了骇人的变化。
它的躯干正中突然绽开一道巨大的裂口,暴露出内里鲜红的血肉和蠕动的脏器。
紧接着,无数细长的肢体从中探出,缠绕上了沧星榆的脖颈。
肢体冰冷而黏腻,散发着腐烂的恶臭,逐渐收紧,残忍地掐住沧星榆的喉咙。
窒息感压迫着神经,她拼尽全力挣扎着,却无法摆脱分毫。
濒死的绝望中,沧星榆张开嘴,对着缠绕在脖子上的肢体狠狠咬了下去——
尖利的牙齿刺破冰冷的血肉,液体涌入口腔。
沧星榆强忍呕吐感,加大咬合力度。
出乎意料的是,那怪物竟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骤然一缩,放开了对沧星榆的桎梏。
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沧星榆奋力挣脱,踉跄着向前奔逃。
心脏疯狂地鼓动,双腿因为恐惧而不住地打颤,但求生的本能驱使她不顾一切地踉跄着向前奔逃。
突然,一声刺耳的撕裂声从背后传来。
利器穿透了血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一只苍白的利爪已经完全没入了她的胸膛。
鲜血如泉涌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彻骨的寒意从伤口处蔓延开来,与此同时,诡异的灼烧感开始在血管中流窜。
沧星榆瞪大了双眼,瞳孔因痛苦而收缩。
她颤抖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一个疑问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
“为什么……”
这句疑问,注定不再会有说出口的机会。
怪物猛地抽回利爪,带出一蓬血雾。
沧星榆踉跄着向前迈了两步,然后重重地跪倒在地。
鲜血从她胸前的巨大创口中汩汩流出,在地面上汇聚成刺目的红潭。
生命迅速地从体内流逝,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仿佛有雾气笼罩其上。
睁大的双眼中,倒映出灰暗天空中扭曲的三轮太阳。
陌生的数据涌入意识,但是听来已经模糊不清。
【特异性改变已发生!】
【神经网络链接完成,身心融合度达到临界值,即将突破觉醒阈值。】
【警告:检测到非预设“道途”开启模式,源头未知。】
【警告:宿主当前生命力指数为0.12,低于最低要求,启动应急协议,强制修复融合进程。】
【警告!融合进程受到未知力量干扰,呈现离散状态。】
【警告!灵魂调律频率错位,正在尝试重新锚定……】
【警告!意识流数据出现断层5YiG5pWw5o2u6IqC54K55qCh6aqM5aSx】
【6K2m5ZGK77yB5qC45b+D5Luj56CB6YGt5Yiw56+h5pS577yM6YCa6YGT5YWz6Zet】
【4oCc5L2g5rKh5pyJ6YCJ5oup77yM5L2g5peg5LuO6YCD6ISx44CC4o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