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坦白

“哼，不吃就不吃。”

月见璃子鼓着腮帮子，

“我才不要听这个！明明说好今天可以学我想学的东西！”

“这也是你自己选的。”

泉弥生不露破绽。

他觉得自己已经渐渐发现了对付月见璃子的方法，只要一个劲儿装傻，她也没那勇气挑明。

“那我不听这个了。”

月见璃子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杂鱼老师真当她傻吗？

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敷衍，偏偏她还没有一点办法！

“那你又想听什么？”

“我要和杂鱼老师聊天。”

泉弥生敲敲她的额头：

“月见同学，请注意一下，现在是上课时间。”

“…反正我不管！”

月见璃子又哼了什么，说什么也不听。

他有些头疼，这家伙现在软硬不吃，连零食都不在乎了——

似乎还真没法让她乖乖听话。

泉弥生叹了口气：

“只这一次…你想和我聊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杂鱼老师为什么这么胆小？连自己的学生都要躲着。”

她的手指圈绕着垂落在耳边的头发，似是漫不经心说着，

“难道就这么不喜欢她？一点…也没有吗？”

“不是这个问题。”

泉弥生的心绪和缠绕在她指尖的发丝一样纠结。

他该怎么说？直接告诉她我们所在的世界是虚假的？

月见璃子哪怕相信了他的话，也会朝着他担心的那个情况发展。

而且，以泉弥生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会变本加厉。

可要是不说，又怎么让月见璃子明白他的忧虑所在？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根本不与社会接触，不理解爱情所需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喜欢。

喜欢与爱，完全是两种东西。

前者只是简单的好感，而后者的本质是在好感的基础上，敢于面对一切源于柴米油盐、社会关系、性格差异这些因素的困难。

没有理解这些，月见璃子永远也只是一个小女孩。

等到回到现实世界，她真的还会有那个决心和他面对这一切吗？

泉弥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会因此失去最后的工作。

“那你倒是跟我说啊！”

月见璃子带着哭腔的嗓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紧紧抓着自己的裙角。

她就这样怒视着泉弥生，连眼泪流了出来也不在乎：

“你说出来，我们都可以解决的！可是你什么也不跟我说，就把我当小孩子敷衍！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什么都可以改的！”

“对不起。”

泉弥生只能道歉。

他伸手想要擦掉少女脸上的泪水，然而指尖都还没触及她的脸颊，手腕便被她狠狠抓牢了。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道歉！”

“我明白了。”

泉弥生清楚，如果今天不把原因挑明，月见璃子不可能放他走。

他用右手盖住少女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的小手。

“我去倒两杯水，咱们去沙发上慢慢讲。”

他起身倒了两杯牛奶。

月见璃子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他跑了。

直到泉弥生带着她坐到沙发上，她才微微放松下来。

哐。

盛着白色乳液的水杯杯底在茶几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蔓延到泉弥生心底，便成了法槌沉重的敲击声。

他斟酌着言语，意义深长道：

“假如，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我们终究有一天会回到原先的世界里，你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回到原来的世界？

月见璃子怒极反笑，忍不住反问道：

“就是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杂鱼老师就缩到自己的龟壳里，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了？”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的老师比老鼠还要胆小。”

泉弥生压根不在乎什么脸面，大大方方便承认了，

“所以这就是我担心的东西，如果有天我们会回到现实，我也不过是你的家教，是你的老师。

老师和学生成为那种关系，你觉得别人会怎么想？你自己又会怎么想？”

听着他坦诚的话语，月见璃子心中的怒气反而愈发浓烈。

她抿着唇，凝视着泉弥生的侧脸。

少女这才发现，他为什么要坐到沙发上来谈，原来是为了避免和她对视。

真是…用心良苦！

月见璃子甩掉拖鞋，直接踩到沙发上，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强迫着他的眼睛对上自己的目光：

“我才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样，一点儿也不！

就算回到了以前的世界，那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连我父母都不在意我，我凭什么要管别人怎么看待我？

哪怕他们骂我下贱，在背地里骂我GY老师，骂我如何如何都好，那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爷爷和老师真的关心我…可我爷爷早就去世了。

所以——”

月见璃子像是强忍着心底的羞涩，嗓音也愈发微弱，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眼中的坚定，

“如果我会害老师丢了工作，还会被其他人讨厌，那我就不告诉任何人，老师也不用告诉任何人。

月见璃子可以一直、永远永远…都是老师的学生，但是，我不能只是老师的…学生。”

男人越发沉重的温热鼻息，扑打在少女满是红晕的脸上。

她能清楚看到，泉弥生眼中的炽热仿佛在空气中点燃了一蔟火星。

胸口疯狂跳动的心脏已经将所有的思绪都挤出了心底，月见璃子的脑海已经陷入一片停滞的空白——

她忍不住闭起了眼睛，静静等待着那抹温软的到来。

然而，她等到的却是，两根将她的嘴唇轻轻捏住的手指。

月见璃子睁开眼睛，便看见老师那张满是笑意的脸。

她失望极了，像是无数细针般的委屈将她的心戳出了密密麻麻的孔洞，泪水一下子便顺着这些孔洞流了出来。

老师跟她说的理由，果然都是编出来的吧？

他只是不喜欢她，觉得她像小孩一样任性又爱哭，什么也不会，还总是不听话偷吃零食，所以宁愿一个人，也不愿意接受她。

“给我点时间，好吗？”

闻言，月见璃子愣了半晌，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就像被戳破的泡泡似的轻炸一声，消失不见了。

她努力压着想要翘起的唇角，可总觉得自己又哭又笑的样子傻乎乎的，肯定会被杂鱼老师嘲笑。

月见璃子狠狠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全都擦到他的衣服上，非常凶狠地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

“杂鱼老师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一口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