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同嫡姐被山匪绑架。

趁对方疏忽,我割开嫡姐绳子,让她先逃。

谁知直到我被救都没见到嫡姐影子。

爹娘和兄长慌了,沿着河滩一路寻找。

却只找到一封遗书。

道她亲眼见我被山匪糟蹋,却没能救我。

无颜面对父母,只好以死谢罪。

自那以后,父母憎我,兄长厌我,未婚夫娶了我却不愿碰我。

可我分明是清白身。

到底,我没能破了这死局。

离还有一个月被抹杀那天,系统提醒我可以许个愿望。

我笑了笑,“那就让他们都牵挂的【白月光】回来吧。”

01

“嫡姐没死对不对,你告诉过我的,你会帮我实现的对不对?”

沉默几秒钟,系统说:“好。”

三年前,富源街出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林府千金才女林见月不知为何投水自杀,连尸体都没找到。

另一件,则是痴了九年的二小姐林知深突然恢复了神智。

我就是那个二小姐。

而如今,偷了三年的时间,终于要还回去了。

“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想要什么?”系统问。

我坐在藤椅上,看着最后一抹余阳消失在这四方院。

怔怔开口:“我还有多久?”

“今晚子时都没人肯信你的话,只剩最后一个月了。”

“那便让嫡姐回来吧。”

我终究没能让爹娘和夫君,信了我。

本以为再简单不过的任务。

只需要在三年内得到哪怕一个亲人的真心信任,相信那场山匪绑架中幸存下来的我还是清白身。

就算任务成功,我便能活下去。

可直到最后一日,爹娘照旧去嫡姐失踪的那条溪边烧纸。

阿兄以嫡姐的名义放粥,和流民乞丐共食,却唯独也不愿意和我这个妹妹一桌而食。

宋临一如既往地宿在书房,趁着夜色,我扒去所有羞耻心,只着一身轻纱钻进宋临怀里。

饮了一杯春酒壮胆,暖黄烛火下我眼神迷离,身体酥软滚烫。

“夫君,我热。”

宋临却用一杯茶水泼乱我的发髻。

“看在老师的情面上,我心甘情愿娶了你。但你若要拿伺候山匪乡党的狐媚招数对我,别怪我不客气。”

“夫君,我是干净的。”

宋临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沾了几分厌弃和悲悯。

“她若如你般会明哲保身,也不至于最后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她?

我不禁暗嘲一声。

此时此刻,我衣衫四散,春光乍泄。

而我的夫君,却在怀念嫡姐,看都不愿看我。

“若我被糟蹋,守宫砂怎么还会完好如初。”

宋临哼笑一声,“老师与我皆为画匠,你想找到丹红颜料冒充还不简单?”

“不是这样的。”

我抓住宋临的长袍,举起胳膊。

“这并非是颜料。”

宋临却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他不耐地甩开我,摔门而去。

02

“知知,我告诉过你,春药是要用在宋临身上的。”

“我知道。”

拈去发间的碧螺春茶叶,我笑笑。

“我只是,不愿用这些手段在他身上。”

早在我还痴傻的时候,他便救过我。

那日是开元节,母亲带嫡姐赴宴,却因我先天痴傻而不愿带我。

但傻儿就是有这个好处,只会记得别人的好,看不见别人的坏。

冬日没有蝴蝶蚂蚱可抓,我的丫鬟阿棠便剪了我们的小像。

“小姐,上元节把我们的小像挂到树枝上,听说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阿棠瘦瘦的胳膊吃力地举起我,我用冻得僵红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挂小像在一段矮枝上。

眼见就要成功,阿棠却突然摔倒,我被甩了出去。

凛冬腊月,粗使婆子图方便在河面敲了冰。

我直直滚进了冰窟窿。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湿了棉衣,像一只索命的水鬼将我拉向河底。

这时,一双手拉住了我。

是来找父亲学画宋临,救下了溺水的我。

系统欲言又止,“你明知道他......”

“就当还他那一次的,最后一次了。”

系统好像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03

宋临走后,我在书房转了一遭。

凌乱的画稿铺天盖地,只有一只青花瓷瓶静静立在角落里。

除了几册画卷外,还斜斜插着一支白玉兰。

边缘有些蔫了,但不至于干枯。

应该是早晨刚换过的。

画卷泛黄松软,应当是时常被打开翻看。

我想拉开,却被翠竹按住手。

“小姐,五更了,您该梳洗一下去上香了。”

自从嫡姐离开后,爹娘大部分时间虽对我闭门不见,却日日要求我去灵隐寺为嫡姐上香。

且必须是头香。

“见月为你而死,你要用你的下半生来赎罪。”

母亲哭湿了帕子,食指几乎要戳到我额头上。

“可是女儿分明是清白身,究竟何罪之有?”

母亲一个耳光落到我脸上,清脆,火辣辣的痛。

“你是个傻儿的时候还算诚实,如今恢复了神智,肚子里竟都是些弯弯绕绕,活该被人骑!”

喊出这句,母亲好像意识到话说重了,吩咐了让我日日去上香的事便回了卧房。

我在灵堂前跪了一夜后,一瘸一拐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能看懂丫鬟的嫌弃,嬷嬷的敷衍,院中小厮目光中不怀好意的探寻。

原来清醒的感觉,竟是这般滋味。

“你回了母亲的嬷嬷,说我不去了。”

翠竹瞪大眼,“夫人怕是要伤心......”

“我才是你的主子,”顶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我一夜没睡,又有谁心疼我?”

翠竹虚虚行了个礼,转身摔门而去。

我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自由。

不敬如何,不爱又如何?

这些通通,不需要了。

04

许是太累了,眼皮阖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混沌识海中我见到了嫡姐,回到和她一同被绑上山那日。

嫡姐叫我为她咬断粗绳,好让她去搬救兵。

后来被山匪发现人质只剩我一人,喂了我剧毒的毒药后,仓皇逃走。

这时,一个名为“系统”的东西出现。

它给了我常人神智,并说,只要父母兄长肯信我的话。

便可免于一死,以健康的正常人之身活下去。

彼时,我自信极了。

家人知道我恢复神智的消息并获救的消息定是高兴都来不及,怎会不信我的话。

系统叹了口气,叫我保重。

很快,爹娘带人找到了山洞。

一行清泪在灰扑扑的脸上淌出一条小路。

“爹、娘,女儿好了。”

我扑在娘亲裙裾上痛哭。

抬头,对上的却是母亲焦灼发红的双眼。

“月儿呢,我的月儿在哪?”

兄长一脚把我踹到在地,“你这傻子,把月儿拐到哪里去了。”

兄长踹在我小腹处,隐隐作痛的却是心口。

“嫡姐,早就逃走去找救兵了,她还未回家吗?”

父亲一甩袖子带着家仆继续寻找,母亲哭哭啼啼紧随其后。

刚才还火把通明的山洞,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爹娘和兄长带人找了一夜,在河边发现了嫡姐的发簪和遗书。

上面写着她亲眼见我被糟蹋,却无能为力。

自觉无颜面对父母,只好以死谢罪。

所有人都认为我失了贞,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害死了嫡姐。

05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一阵叫嚷声吵醒。

兄长不顾男女大防,怒气冲冲踹开了我的房门。

“你还好意思睡,母亲都被你气病了,你为何不听母亲的去上头香!”

林秦桑看向我的眼神中燃着怒火,仿佛要将我吞噬。

林家兄妹三人,我和兄长长得最为相似。

早年我还是痴傻儿时,母亲有空还会看我两眼。

乐呵道一句:“简直桑儿的女版,一样好看。”

每每这时,嫡姐和兄长便会一致抗议。

“我怎么会跟傻子长得一样。”

“最好看的人明明是我!”

只有我,听了母亲的夸奖如得了糖罐一般,拉着阿棠在花园里乐上一天。

我坐起身,只着一身雪白里衣,兄长侧过视线,嘴上却还嘟囔着“不知廉耻。”

“有什么用?”我拔去开了岔的头发,“我去上香,她便会回来吗?”

没想到我会顶嘴,兄长滞了一瞬。

下一秒便把滔天怒火泄到屋内的陈设上。

瓷瓶通通被砸烂,梨花木桌也被掀翻在地。

兄长的声音却比木桌着地声还大,他喘着粗气。

“林知深,为什么活下来的偏偏是你?”

“但对我来说,这三年却像死的一样。”

一声脆响,我被甩地歪过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他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竟闪过一丝懊恼。

可最终都拉不下脸向我道歉。

“你欠月儿的,合该受着。”

林秦桑走后,宋临来了。

他坐在我床边,把一块冷毛巾敷在我已经肿了的左脸上。

他眸色幽深,凝在我身上。

“你不该这么做的。”

06

“怎么,夫君也要为一个死人来怪我?”

宋临眼底墨色翻涌,“我只是担心老师和师娘的身体。”

我轻笑一声,擦掉嘴角的血迹,白色的衣袖立刻刺上一抹扎眼的红色。

“好啊,我答应你,会继续为林见月上香,但你要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他背着我,负手而立。

“除了和你圆房,什么都可以。”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挺拔若松,温润如玉。

我曾的确把他当作救赎的。

被爹娘和兄长忘在山上的时候,是宋临,接我回的家。

娶我,也曾是他向父亲的提议。

如果没有嫡姐留下的那封遗书,如果没有落水的事。

我与他,是不是也能如一对寻常夫妻一般,举案齐眉?

“我有个丫鬟,唤作阿棠,如今已经不在府里了,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宋临微微蹙眉,但还是应了下来。

到门口时,他定住步子。

“林知深,你连一个丫鬟的名字都记得,怎么就偏不能对你嫡姐有几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