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把酒叹平生

林战收回长剑，静静的站立着。

赖狗儿软软倒地，再无一丝声响发出。

“我离家两年多，如今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家人；”

“林氏一族300多人，就这样背井离乡，移居岭南；”

“我家先生装疯卖傻，整日里活得没个人样，好不容易苦尽甘来，黎明将至，却把自己烧死在岳王庙中。”

“而你们呢，里通外国，助纣为虐，鱼肉百姓，大肆敛财。”

林战深深吸了一口气，“凭什么？”

他睁开双眼，看着赖狗儿的尸体，

“有人在求死，有人在作死；”

“有人在拼死守护，有人在拼命糟践；”

“你们总是觉得，只要自己获得的利益足够大，别人的生死与你们何干？”

“所以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老子杀便杀了，反正你们也不会开口反对。”

“道理既然讲不通，那你们就去死好了”

林战低沉的声音，继续在林中响起：“有时候，不是你投降，就一定能够有活路；

有些仗，不是你说不打，就可以不用打；”

“我们，别无选择！”

说完这些，林战拄着剑，一瘸一拐的向远处走去。

接下来的两天，林战在乡下，找了一处存身之地，养伤。

等到腿伤好上一些，战力基本恢复八成，他又在村里找了一辆送货的牛车，晃晃悠悠赶往寄养马匹的小店。

林战进店，那小二哥还记得林战，“诶，客官你回来了？你寄养的坐骑，小的可有精心照料，从来不曾怠慢。”

林战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有劳了！”

“开一间房，我要休息一晚，明天赶路。”

“好嘞，”店小二一边答应，一边引领他登上二楼。

最近几天，店里的生意似乎不太好。

晚饭的时候，林战坐在大堂里用饭，竟然没有发现其他的客人。

林战有些好奇，“小二哥，记得我上次来，店里的生意还说过得去，如何短短几日，竟不见其他的客人？”

柜里面正在算账的老板，非常应景的叹了一口气。

小二哥看看老板，然后说道：“客人有所不知，听人说，临江县里出大事了！”

“最近几天，来往的客人，基本都会绕过临江县，所以咱们的生意，就这样了。”

林战左右无事，便继续问道：“临江县内，出了什么事儿？小二哥可有消息？”

那电小二摇摇头：“那谁会知道，这里距离县城几十里路呢！”

“不过我听说，是死人了，还不少呢！”

“还有人说，草原人打过来了，杀死好几个当官的老爷。”

“我呸！净是胡说八道！”

“我们大宋有岳王爷保佑，草原人怎么可能打的过来？”

林战顿时有些好笑，故意逗他道：“万一草原人也拜岳王爷，求他保佑，那他该帮谁？”

小二哥一脸嫌弃道：“客人，你在说什么胡话？”

“岳王爷可是宋人，他怎么会帮草原人？

他老人家和咱们，才是一伙的啊！”

一伙儿的？

林战不由得哈哈大笑。

或许是因为林战比较随和，反正此时店里没有其他的客人，小二哥索性不再来回走动，拿着一块抹布，站在林战身旁的桌边，假装干活。

老板从柜台里瞥了一眼，大约是觉得林战不会介意，索性就没开口呵斥。

林战想了想，“左右暂时没人，坐下来陪我说会儿话？”

小二看了一眼老板，“这，不合适吧？”

林战闻言一笑，“老板，再加上两个菜，热两壶黄酒，我要请人的。”

老板连忙答应下来，“客人稍等，马上就来。”

然后对着小二道：“好好伺候客人，莫要胡乱说话，惹恼了人，看我扣光你的工钱。”

小二口中嘟囔道：“黑心的老扒皮，一天天的不让人消停。”

温好的黄酒来了，新加的两个菜已经上桌。

端来酒菜的老板，另外放下两只盘子，“这一份炒菜蔬，是自家种的新鲜菜，送给客人尝个鲜；”

“这一碟小菜，后厨自己腌制的，用来下酒还是不错的，客人莫要嫌弃。”

说完再次嘱咐伙计，“喝酒便喝酒，只是不要喝多，莫要出丑惹客人笑话。”

那小二一边给林战倒酒，嘴里不耐烦道：“知道了，今日如何这般啰嗦？”

老板摇摇头，自去柜台里算账。

林战有些好奇：“老板是你家亲戚？我看你可不与他客气半分。”

“客气个屁！”小二举杯敬林战一个，“有饭就吃，有活就干，月钱也没得几个大钱，这里里外外，再多的客人，都是我一个人伺候，我和他客气什么？”

说完，又给林战满上。

“这有些过分了吧？”林战叫道：“前几日客满的时候，人流可不少啊，你一个人忙的过来？”

小二沉默片刻，苦笑道：“没办法，谁让我欠这老家伙的？”

林战醒悟过来，随意问道：“欠了多少银两啊？得做多长时间的工来还债啊？”

小二再次抿一口酒，“还不清啊！”

“小时候闹灾荒，一家人死得只剩我一个；”

“这个老家伙假装慈善，扔了半张饼给我。”

“后来我晕倒在他店门口，他骂骂咧咧的找大夫，救活了我。”

“这些年虽说是又打又骂，店里活又多，可总是饿不死人的。”

“做人，得讲良心。”

“对了，客人你小小年纪，怎么一个人外出，难道家里人就不担心吗？”

林战愣住了。

几杯黄酒下肚，酒意上来，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小二坐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

这个客人必定学问不小，他讲的话，很多都听不懂。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里，我爸我妈，还有我妹，也不知道，他们想我没？”

“老子刚刚买的皮肤，还没玩过呢，也不知道手感如何，可惜再也玩不上了。”

“我宿舍里还有半箱零食，也没来得及吃完；”

林战又哭又笑，闹得小二手足无措，劝也无法劝。

“哈哈，我阿爹开了个小铺，他说那是他的棺材本；”

“每次我去店里要钱，他都会骂我败家，可是每次都会给，从来也没少过我的零用钱；”

“有时候我和他赌气，坚决不要他给的钱，他也会让我阿娘，偷偷塞钱给我；”

“我阿娘给的钱，我肯定是要的。她脾气又好，也不骂人，嗯，做的饭菜也好吃；”

“我大哥是个笨蛋，哈哈，这是我阿爹说的。”

“他说，老大都是十七八的人了，还没成家，不是废物是什么？”

“我哩个去，十七八岁就要成家，这搁我们那儿，都不够法定结婚年龄的好吗？”

“那次我在学堂和人干架，输了，哈哈，学堂下学的时候，我哥堵了那几个货，揍得他们嗷嗷叫；”

“可惜那些家伙不要脸，竟然去找我家老爹告状，哎，我哥被打得老惨了；”

“老爹那个不讲理的，都说了是我叫的阿哥，要揍来揍我，他不仅不听，还让我滚一边去！”

“我TM又不是球，我怎么滚？个老糊涂蛋！”

林战一个人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等到他发泄完毕，店老板带着小二，把他挪回房间。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口中兀自叫道：“你就是再叫上一百遍的家人，老子也不会刷一毛钱的礼物！”

“我的钱，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