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禅房密谈

无色禅师倒是健谈，一路上两人有问有答，却也不曾冷场和尴尬。

两人进了禅师待客的禅房，落座之后，无色笑问道：

“如今已进入寺中，你说，贫僧要不要一声令下，召出一堆和尚，冲出来把你乱棍打死？”

林战也不尴尬，“既然如此，小子静等大师的表演。”

两人对视一笑，一旁侍立的灰衣僧人，却是一脸茫然。

笑过之后，无色率先开口问道：“施主上山，可是有要紧之事？若是没有，鄙寺风景，倒也值得游玩一两天的。”

“到时候我让弘法陪着施主，绝不会有人半途拦路。”

林战心中略一思索，“事情确实有一些，只是不太好开口。”

无色微笑道：“不必忧虑，但讲无妨。”

林战顿了一下，组织一番言语，开口道：

“小子上山，为的是自己的私事，不过起因，多少和东邪前辈有些关联。”

“愿闻其详。”无色说道。

一旁侍立的灰衣僧人，弘法也露出一副倾听的神情。

林战继续说道：“我住在桃花岛时，曾遇东邪前辈回岛，他老人家却是帮我起了一卦。”

“他说我日后有些碍难，若是想脱劫，需得有两件事情要做。”

说道此处，林战屈指一弹，一粒石子飞向禅房外。

灰衣僧人弘法脸色一变，正要有所动作，却被无色大师眼色阻止，便重新静立不动。

“请继续说！”无色轻声道。

林战清清嗓子，“第一，就是这弹指神通。”

“岛主说这门功夫，有助于我日后脱劫，所以便传给在下。”

“我虽然不是桃花岛门下，可是却会这一门弹指神通功夫，缘由便在此处。”

无色似乎有点兴趣，追问道：“那第二呢？”

林战有些迟疑，“第二嘛，却是让我来少林寺，找一位觉远大师，听讲佛法。”

此话一出，两位僧人对视一眼，面上皆带着一丝疑惑。

林战叹道：“我也知道此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原本也是不相信的。”

“只不过岛主既然预先传了弹指神通，再加上江湖传言……”

无色替他说出后面的话，“江湖传言，东邪前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医阵兵卜，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是啊，”林战感叹道：“就算他老人家是随手起卦，随口一说，我又怎敢完全不信？”

“更何况，他还传下了弹指神通。”

无色沉默片刻，开口叫道：“弘法，寺内可有僧人，唤作觉远的。”

弘法回想过后，摇摇头道：“回禀首座，弟子记忆中，并无此人。”

听得两人如此说，林战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他勉强谢道：“多谢两位。可惜是小子无有缘分，怕是注定要应此劫了。”

无色沉思一会，吩咐道：“弘法，你去菩提院一趟，查验所有高僧，弟子名单，看看寺内可有名唤觉远的？”

林战大喜过望，“如此多谢大师慈悲。”

弘法应了一声，然后离开。

无色宽慰道：“施主不必心急。”

“我寺中僧人数百，杂役弟子上千，弘法是我座下弟子，一贯稳重，此事交给他即可，施主只管放心。”

林战再次感谢一番，随后叹道：“劫来人不知，劫去人不晓。”

“岛主的占卜功力，自然是没得说。”

“可惜天机难测，天意难违，那劫难应到几时，属实难以预料。”

说道天机，纵使无色身为罗汉堂首座，也是不敢轻易置评。

两人随后心有灵犀，一起转变话题。

林战上山时分，心中有些不解，正好此时问出。

“敢问大师，小子上山时，曾见僧人施粥，却是为何？最近也不见有天灾发生，何至于此啊？”

无色面露不忍，“如今蒙古治下，河南一道人口众多，鞑子朝廷担心青壮造反，便时不时派出精兵围杀村庄。”

“百姓流离失所，我少室山下流民众多，鞑子精兵几番杀戮，。”

“方丈师叔慈悲心肠，便与鞑子头目约定，我少林负责引导流民散去，鞑子兵不得无故杀戮流民，多造杀孽。”

“寺内每天都有施粥，借此机会，慢慢引导流民散去，免得引来鞑子猜忌，杀戮。”

林战叹气，“可是我看那粥，似乎数量不够，不是每个人都有分到。”

无色摇摇头，“寺中僧侣，杂役颇多，近些年收成也不好，寺内的粮食储存，其实并不富裕。”

林战又问道：“收成不好，就没想过买粮吗？近年粮食价格其实不贵。”

无色解释道：“大宋境内，粮食价格稳定，百姓也负担的起；”

“宋地以北，鞑子不善管理，不事生产，粮食价格连年上涨，不然你以为这些流民哪里来的？”

“但凡能吃上一口饱饭，他们何至于四处游荡，背井离乡？”

“米粥稀了一点，量也少了些，就这也是合寺上下，牙缝里挤出来的。”

林战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我倒不是指责贵寺，只是看到有人饥饿，一时有感而发，大师莫怪。”

无色摇摇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少林也只能尽力而为，至于其他的，属实顾不得。”

林战还有些不平，“就算如此，还有人踢翻粥桶，拦截僧人离开呢！”

无色不以为意，“世尊说法，天花乱坠，尚且劝不得世人回头；

菩萨慈悲，发下诸般宏愿，依旧渡不尽地狱恶鬼。”

“我等凡夫俗僧，怎会遇不到这等事情？”

“救得一人是一人，尽力而为罢了！”

林战沉默。

无色接着说道：“弘法查阅名单，今天大概是出不来结果的。

若是不嫌弃，小施主可在客房休息一日，顺便等待结果。”

“施主若是愿意，我叫弘亮带你去客房。”

林战谢过，随口说道：“大师慈悲，小子想去佛前敬香，不知可否？”

“但去无妨。”

林战又说，“小子搅扰贵寺良多，心中不安，略微供奉些香火钱，不知是否唐突？”

无色大师摇摇头，“施主无须多虑。”

“鄙寺不禁香火钱，放入功德箱即可。”

林战施了一礼，跟随弘亮前往大殿。

弘亮高高胖胖，与弘法截然不同。

敬香结束，林战想了想，自己行走江湖，其实所需不多。

他取出离岛前师嫂给的包裹，只留下少少财物自用，其余全部交给值守僧人，当做供奉的香火钱。

那僧人和弘亮，当场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