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年少轻狂,蝼蚁掀天

听到裴白如此清奇的回答,魏无西都要忍不住为裴白竖起大拇指。

裴白说完,可以清晰的看到魏无西黢黑的脸上,嘴角微微抽了抽,似乎是在强忍笑意。

“这样啊,庙祝沟通河神,倒也是寻常之事。只是在庙祝回来之前,这么多人在这等着终究不太好,我刚才还以为你们要聚众闹事呢。”

魏无西说着这话时,眼含警告的看了康有道一眼。

缉拿水匪,镇压逆党,本也是河泊司的职责。

康有道听出魏无西话中潜台词,背后汗毛一竖,顿时后退一步迅速开口道:“大人说的是。既然这里有大人在,自然万无一失。北街还有事,我就先走一步。”

若继续留在这里煽动渔民,他担心魏无西真会找个借口斩了他。

至于裴白,这几日闫照甲都在鱼行街,有的是机会杀他。

说完,康有道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其见机之快,之果决,让魏无西也不禁赞叹。

康有道离开的太快,以至于浑然没注意,身后裴白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机。

魏无西见康有道离开,将脸一板,对着那群渔民喝到:“好了,庙祝去见河神了,仙家府邸,庙祝去了估计肯定流连忘返。

今日估计是回不来了,都散了吧。”

面对河泊司的人,这些渔民屁都不敢放一个,头也不敢抬的纷纷快速离去。

一场闹剧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大人,你来的再迟些,我估计要和康有道打起来了。”裴白笑着上前抱拳感谢。

魏无西翻了翻白眼,“庙祝是县城赵家的人,虽然不受待见。你将他扔下江是痛快了,但有没有想过后面赵家的报复?”

什么去见河神,骗骗那些愚民还行,赵家可不会吃这一套。

裴白严肃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是我做的,自然不敢牵连到大人身上。”

魏无西摆摆手:“不是这意思,你既然是我的兵,出了事我自然不能后退。庙祝做出这事,死了也是活该。你保护妹妹,没做错。”

他拍了拍裴白肩膀:“有我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裴白叹了口气,说道:“可我小妹受了这么大委屈,我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魏无西皱眉,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别做傻事。”

裴白低声说了句:“就算我放手,有些人日后看到我,只怕也会如芒刺背,不会善罢甘休。”

魏无西掏了掏耳朵,似是没听到这句话,径直走下祭台朝外走去。

“哥。”裴青这时候才有机会和裴白说话。

裴白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笑了笑:“没事了,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裴青看着魏无西离开的背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码头上依旧是一片愁云惨淡,渔民们想着即将到来的秋税,愁眉苦脸的开始收拾着烂摊子。

裴白看着他们,心中莫名感慨。

若自己没有七星道箓,恐怕也会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终生漂泊在这沧澜江上,直至老死。

可如今,眼看着他的生活一点点好转,却有人轻描淡写的就要将他毁去。

在那些人眼中,自己这等身份的人,就应该如臭虫般死在烂泥中,即便到死,都不能发出鸣叫声,以免惊扰到他们。

漆黑的江面上,听着裴青匀称细密的呼吸声,盘坐船头的裴白,抬头仰望星空,眼神璀璨如星辰。

既然康有道要毁去他的生活,那就先让他死在前头。

裴白无声无息滑落江水中,化为黑影,朝着鱼行街游去。

......

北街康有道的临时住处,灯火通明。

八仙桌前,康有道正举杯招待着闫照甲。

他原本是住在内城中的,可秋税将至,身为鱼行街的管事,不得不暂住在此,盯着各处事宜,防止出错被主家怪罪。

“康管事放心,区区个破落渔家子,这两天我就找个机会处理了。”酒过三巡,闫照甲拍着胸脯保证。

“闫捕头费心了。”康有道笑着又给他倒了杯酒。

闫照甲志得意满的喝下杯中酒,垂下的视线中却闪过一丝轻蔑。

康县尉何等人物,自家弟弟却如此不成器,区区一个渔民,只不过力气大了点,都差点吓破他的胆。

就算自己在这里,康有道依然安排了不少护卫,巡视住宅。

放下酒杯,闫照甲刚准备说话,突然眉头一皱看向门外。

就在刚刚,他听到门外巡逻的侍卫脚步声消失了,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声轻微的响动声。

经验丰富的他立马听出,这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有趣,竟然还真敢摸到这里来?”

不等康有道反应过来,闫照甲已是力灌双腿,身躯一震,犹头熊罴般撞碎木门,落在院落之中。

他身形壮硕,来势却极快,刹那间就来到院外裴白身后。

裴白转身,闫照甲已是携着一股狂风扑面而至,手中腰刀拔出,对准裴白迎面劈下。

县城捕头选拔,除了考较武道技艺之外,还有硬弓、舞刀、举石等考较力气的项目。

故而能成为正式捕头者,除了武艺娴熟之外,力气都不会小到那里去。

闫照甲当初参加捕头选拔时,可舞百斤大刀,举八百斤石,虽不及县尉,但在捕头之中也是位列前端。

这一刀劈下,虽然招式简单,但是带来的悍勇之感,已是寻常武师远远不及的。

裴白右手横刀,左手按在刀身之上,双手同时发力,直接挡下闫照甲势若疯虎的一刀。

巨大的力道碰撞下,闫照甲魁梧的身躯径直被弹了出去,稳稳的落在裴白身前一丈之外。

翻江大七式,虽为水战之法,却包含拳掌剑指刀剑刺七式炼法,交战时交叉使用,连绵不绝,才敢号称翻江之式。

故而裴白刚才捡起侍卫的腰刀,使起刀法来毫无生涩之感。

见裴白能够挡住自己势大力沉的一刀,闫照甲眼中也闪过一丝忌惮。

原本以为是来休假的他,没想到眼前这贱民蝼蚁,竟然真的妄图要翻天。

若是在这里让康有道受伤,只怕在康县尉眼中多少要落个无能的评价,心中顿时怒发欲狂。

但越是愤怒,他的气息反而越是平缓,呼吸之间已是不动声色截断了裴白所有的退路。

闫照甲今年四十多岁,正是武者体力经验最巅峰的时刻,体型魁梧至极,站在那里,真的仿佛一只熊罴。

但开口之间,却少了几分刚才面对康有道时的飞扬跋扈。

“初次听闻鱼行街出了你这样的人物,我心中是不屑的。区区贱民,仗着有几分力气,也敢逞一时之凶。

但不得不承认,我小看你了。身为贱民,你这一身武道,从何而来?”

裴白的眼神,毫无波澜,精神却已是高度集中。

他可以清晰感知到,房屋的屋脊之上,几道视线注视在这个方位,若隐若无的杀机已经瞄准了他。

康有道身边莫名出现的,除了这一炼高手,屋顶竟然还布置了弓手,在裴白被闫照甲拦下时,张弓搭箭锁定了他的身影。

闫照甲似是毫无察觉般的扫了眼裴白持刀的手,继续开口说话:“年少轻狂不知愁,但我恰恰很讨厌你那份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