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吃人的世道

姬氏倒了,可是这个世道却依旧难熬,这个长达千年的王朝倒下了,世界再次分崩离析,战乱从未停歇,人族与异族征战,与人族征战,异族与异族征战,这个世界在这几千年的战争之后,就连天幕都好似染上了一抹红色,两颗月亮高挂于天幕,那朦胧的血红色月影照在大地之上给这片土地带来了一丝丝的诡异

世间变化万千,无事山上却依旧沉寂,清风老了,他已经感觉到了寿数将近,如今的无事山上多出了许许多多的屋舍,这些年,清风带出了许许多多的徒弟,他的徒弟也带出了许许多多的徒弟,这些年,登上无事山的人寿数再无改变,最长寿者不过五百,但是清风却活着,他今年已经九百六十岁了,他的徒弟早已撒手人寰,如今无事山上主事的早已不知是他的第几代弟子

主事的人也已经垂垂老矣,走到老人身旁躬身行礼,随后对着老人开口“师祖,我的大限到了,如今山上弟子三千余,还望师祖多加照拂”清风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站在身旁的老人,微微咧嘴“你先去,先替我看看那些小子们,我应该也快了”老人面色一变随后眸光暗淡

原来师祖也要走了吗,老人施礼,随后默默的退走,只是背影萧瑟且孤独,七月初八,老人走了,世道依旧难熬,只是谁也不知,也是同一日有个孩童在山脚下出生了,孩子的哭声惊动了下山的人,看着那已经死去的妇人,狗娃有些想哭,这吃人的世道啊

孩子被抱上了山,清风看着怀里的孩子,不由得有了些许怀念,轻轻的在孩子额头点了一下,随后孩子的额头上显出了一个小小的印记,随后这个坐在石台上已经百余年没有动作的垂垂老者在今日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大堂,叫来了弟子,看着这些孩子,他的思绪有些发散,山上的孩子大多都是弟子们下山后带回来的

这些孩子渐渐长大以后下了山,能够回来的也会带回一些孩子,慢慢的这座小山之上慢慢的有了人气,看着门外的孩子们,清风长舒一口气,随后缓慢的走出这座大堂“我无事山,乃人族之脊,这世道不公,但我心中之气不平,自当还这世界一片朗朗”老人一步步向外走去,明明说话声音不大可是整座无事山上的人都听到了老人的话语

走到石台前,慢慢的再次坐下,无事山啊,这世道又怎会真的无事,弟子散去,清风依旧静静的坐在石台之上看着远方的天幕,这方天地,终究只是大神通开辟的临时世界,头顶的万千星辰,不过是阵法牵引而来的,如今人族寿数接连腰斩,如今人族,不可登天,只修己身,与巫族异曲同工

孩童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长成大人,当年那个在山下捡回的孩子如今已经七岁了,他静静的跪坐在清风面前,清风摸摸少年的脑袋,然后解下了随身的佩剑,看着这把陪伴自己大半生的佩剑,老人的眼中满是留恋

清风羽化,李道接过了清风的佩剑,也接过了老人的责任,无事山,是人族的护道者,也是世道的守护者,可是这些年,山上下去的人,都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好像人族已经没有了理智,只剩下最为纯粹的兽性

李道躺在石台上,看着狡黠的夜空,今夜的夜空并不明亮,甚至可以说是昏暗,明明两尊明月高悬,天空之上也无云雾飘荡,但是那透过天幕散发而出的光芒却异常昏暗,李道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起身捞起放在身侧的渊,跳下石台,嗷一声响起,随后一头牛犊大小的黑狗便跳了起来,李道也是一个没站稳,复又跌坐在石台上,

黑狗双目闪烁着凶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李道,甩甩尾巴对着李道呲了呲牙,李道缩了缩脖子,呐呐无言,黑狗不再搭理李道,转身走了,李道看着这个被自己猜到的黑狗,不由得有些不安,平日里无论黑狗在哪自己都不曾碰到过,今日为何会踩到,一瞬间,李道面色大变

等到李道回到观中就看到了观中的长辈们早已有序下山而去了,留在山上的人恐怕不足二十,李道好似想到了什么,转身向着观外跑去,他要下山,只是刚转身的李道就撞在了黑狗的身上,直接把自己给撞的跌坐在了地上,黑狗那人性化的大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一只苍老的大手伸出,李道微微一愣,随后转头就看到站在黑狗一旁的老人伸出那枯瘦干瘪的手,老人看着有些发愣的李道,又微微摆了摆伸出的手,李道赶紧拉住老人的手,借力站起,八岁的娃娃,总是满目憧憬的

老人不允许李道下山,李道与老道士争辩,只是老道士始终沉默,李道颓然,对着老道士行礼后就向着自己的居所而去,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大黑狗静静的跟随,老道士站在门外看着今夜的月色,不由得长长一叹

这个世道啊,无事山上,李道恹恹的在前面走着,后面是大黑狗,李道有些难受,他想下山,两年弹指一挥间,今年已经十岁的李道好似终于放弃挣扎了,摊在了石台之上的李道看着那即将下山的太阳怔怔出神,这些年,有人回山了,带回了一个个孩子,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有身躯不全的残障,也有身体健全的孩童,李道终于不是山上最小的孩子了,只是,回不来的人却越来越多

山下的世道在变好,这是回山的人带来的,可是在他们的眼中依旧看不到希望,李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只是他知道,一个个自己熟知的人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留在了山下,要为这野蛮的世道做些什么,战事慢慢的开始趋于平和,好似大家忽然变得平和了

世道在变好,只是战争却并未停歇,这片大地之上依旧在不停的发生着战争,李道下山了,他的身旁跟着一只好似牛犊子的大黑狗,黑狗皮毛光亮,阳光洒下照在大黑狗身上好似泛着一丝丝的金光,已经十六岁的李道,再也不是那个弱不经风一推就倒的少年

李道下山了,可是这个世道依旧是吃人的,当初山上的人如今已经十不存一了,可是还活着的这些人,都已经做出了一定的成绩,当李道一路游历来到斟鄩,这个白净的少年已经黑了不止一个度,如今的李道身上有一股不屈与无畏,他行走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一步一步见证着这个世界的变化

坐在斟鄩城内的一个小摊子前,李道有些迷茫,城内富庶城外血腥,可是李道却感觉极度不真实,城内的人生活富足,人人面上幸福洋溢,城外尸山血海,易子而食,一路行来,李道遇见了不公,遇见了侠义,有波澜壮阔,有险死还生

大黑狗趴在李道一边,店家端上来了一盆鹿肉,随后又搬过来一个大盆,随后将放在桌子上李道刚吃了一口的肉食倒在大盆里,放在了大黑狗的旁边,这一刻,李道感觉自己面色一定是涨红的,有种羞躁的感觉,店家看到手中还拿着一根肋排的李道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后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然又从后厨端出一盆肉食

汉子一直不言语,而进店的客人也只是静静的等待,李道还在尴尬,就看到那个粗旷的汉子又端来的一小盆肉食不由得咧嘴一笑,大黑狗抬头对上汉子的目光,摇了两下尾巴,随后嘴巴张大哈出一口气,站起身,走到食盆前,嗅了嗅,随后又坐了下来,将头埋进食盆慢慢进食

汉子拍拍李道的肩膀对着李道行了一礼后就向着后厨而去,李道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汉子的礼节,随后李道面色严肃,放在手中肋排,向后退出一步绊倒了身后的椅子,不过还是站定向着汉子回礼,眼中有些许泪光流转的李道搬回那被后退时踢出的滚木,大黑狗一只爪子伸出,抵住了向着他而来的滚木,依旧在吃着食盆中的饭食

李道面色微红,将百多斤的滚木拖回桌前,随后静静的吃着桌子上的饭食,小摊子不大,但是是店的外延,门外也只有两桌人在吃饭,也无人关注这个带了只大黑狗的少年,大黑狗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埋头干饭的少年,收回爪子又懒洋洋的收回目光继续干饭,这顿饭李道吃的很安心,不用担心饭食里面有毒,不用担心有人忽然冲出,不用担心吃完还要小心翼翼的躲藏

斟鄩很大,可是也很小,在斟鄩转悠了一天,李道已经基本上将斟鄩转了一遍,夜色渐浓,李道回到了入城时吃饭的地方,大黑狗已经从门外睡到了店内,李道整理衣冠后走进了这个入城便能看到的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