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个小姑娘，任由胜利者谱写新的妆容，李虎坐在城头静静的凝望着城外的平坦风光，不秀丽，也不壮阔，放眼望去黄沙漫天，偶尔有风沙席卷向城头，也在还没靠近就被消去，等到那看似狂暴的风沙吹到城头的时候已经是微风拂面
今日关内来了人，说是要教这些目不识丁的汉子学会书写自己的名字，听说来的这百多人都是从斟鄩过来的，好像是什么学宫的弟子，李虎没听过，只是感觉很厉害，他在城上已经快二十年了，至今依旧毫无建树，二十年，跟他同期的要么埋骨黄沙，要么高居云端，只有他依旧还只是个小小的千夫长
今日是斟鄩那些人登城的日子，上面安排他去迎接，可是他觉得无聊就让手下两个百夫长去了，眼看太阳西斜就要隐去，依旧没能等到两名百夫长带着那群学子登城，李虎心头泛起了一丝不安，顺势往后一躺，翻了个个落在城头，身上甲胄发出一阵沉闷的摩擦声
活动活动身形，李虎就点了二百甲士下了城，向着内地赶去，仅仅只有五十里的距离，李虎就看到了那群浑身是伤的老卒与那群学子，只是当看到这群学子的时候李虎微微一愣，这情况很明显若是是双方发生了口角的话肯定是老卒吃了亏，但是为何又感觉双方相处极为和谐
李虎有些懵，看了看那群体壮如牛的学子，又看了看卸甲蹲在一旁搓牙花子的将士，他有些迷茫，看着那一个个光着膀子浑身散发着热气的学子，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再往后，看着那战马上的头颅，他好像又懂了
挑挑眉，下了战马走到那个处理伤口的百夫长面前，看着这浑身挂彩的模样，李虎面色有些古怪，城内偶尔会有有些蛮子进来，这是共识，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次的这些蛮子居然碰上了这群学子，看这情况，这群刚入境的蛮子恐怕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被掐了
踢了一脚坐着的百夫长满脸纠结的开口问道“读书人？”虽是疑问句，可是语气却极为笃定，白良撇撇嘴“生撕虎豹，力大如牛，非人哉”李虎嘴角一抽，对着那个已经穿上上衣对着自己行礼的汉子点了点头，汉子微微一愣，随后躬身行礼“学生魏延，见过将军”
看到人家行礼，李虎略显无奈，只得回身对着魏延抱拳，然后就开口说道：“将军不敢当，在下只是一个千夫长，当不得公子一声将军”随后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公子，按时间来算，你们应该在巳时三刻就应该到达城下的，为何会在此处碰见？”
魏延有些尴尬，伸手挠了挠脑袋，随后开口解释“本来在见到二位将军的时候，我等就准备起身赶路的，可是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血腥味儿”魏延瞄了一眼正外头沉思的李虎，随后继续开口，只是这一眼却把李虎看的莫名其妙了起来，只是还没等李虎有所动作，就听到了魏延继续诉说情况
一众学子在天色微亮能够看清路的时候就已经晃晃悠悠的乘坐战马往城下而来，就在天光破晓的时候，碰见了前来接应的祝由等人，一群人略微寒暄就想继续赶路，可是就在这时，呼的有人轻轻的喊了一声有血腥味，一众人瞬间警觉，随后祝由派出探子查看情况，两刻钟后有一队探子回来，带来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离此地一里外的一个小村子好像被屠了
消息传来，祝由不由得面色一黑，在城下附近的村子都是城上之人的家眷，都是那些已经战死袍泽的家人，可是就在这离城下仅有五十里的地方，居然有个村子被屠了，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这是结仇，不死不休的那种，随后祝由与白良一合计就打算摸过去看看情况，准备把这些不当人的玩意儿给端了，可是很快另一队探子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那个村子之中，好像不止外族，还有墙内的人看规模，最少有五百人，且披甲持锐
这一下白良就有了些许退意，但是还没等白良与祝由商量出个结果的时候，那二百学子已经上马向着探子回来的方向奔去，一里距离刹那之间，等到两人大眼瞪小眼还在纠结是留下尾巴远远跟着这些该死的畜生之时还是派人快马通知城上的时候，就看到了烟尘滚滚策马远去的一众学子
这下二人也不纠结了，本想派人通知墙上的，可是两人一急就给忘了，也是赶紧上马，带着队伍策马追去，四百人的队伍策马狂奔，很快就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只是距离太近，等到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群学子已经杀到不足百米的地方了，最后从村子中稀稀拉拉的射出了一轮箭雨，这群学子居然不躲不闪，纷纷拔剑冲杀而去
等到稍晚了一些时间赶到的时候，那群学子已经与对面打了起来，白良面色一黑，与祝由分开两路向着对方冲杀而去，只是这一刻，两人都是惊骇的，这里的人数恐怕远远不止五百人，可是二人都是百战老卒，且身后的兄弟也都一个个称得上精锐，所以一干人并没有太过在意对面的人
只是刚一接触两人就吃惊不已，这些着甲的人居然也是精锐，并非那些养在庄内的花瓶，二人率队与对方一触即分，虽然斩敌数十，可是自己这方加起来也有七八个兄弟折在了这里，两人绕后后本想再次突进一波，可是当看到那群学子已经下马搏杀，两人对视一眼也是弃了战马组成战阵向着村子围杀过去
一场厮杀，白良有些怀疑人生，他手中之兵，绝对都是百战之精，可是对面这群也算的上是精锐的私军却好似羊崽般被那群学子锤杀，战事结束的很快，等到一干人停在休息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没有敌人还站着了，这一战，二百甲士损二十七，人人挂彩，但是倒下的敌人却足有九百多人
更加恐怖的是那群书生，剑断了就用拳脚，那拳脚比之兵器更加凶悍，白良还记得自己冲杀进村中之时看到有一异族举弓想要射杀一名学子，眼看箭矢就要近身，却被那看着瘦弱的学子给一把攥住，随后一甩，直接就将十步之外的异族给射了个对穿，箭矢透体而过威势不减的擦着自己手下一名亲族的咽喉就飞了过去钉在了墙上
当时的场景对于白良来说甚至于有些难以接受，不过幸好士卒没有被伤到，不然没有死在敌人手中死在自己人手中那才讽刺战况很激烈，人数很多，可是结束的也很快，一干人是午时二刻到的这次摩擦是未时四刻结束的，一个时辰，二百学子加二百边卒将九百多人斩获
李虎有些脑仁儿疼，他现在宁愿自己出现了幻觉也不愿相信这二百学子是学子，将事情梳理清楚，就在李虎准备带着这一群伤病号回去的时候，一瘸一拐的祝由走了过来，并给李虎递出了一块腰牌，李虎本不以为意，可是当看到那块腰牌上的署名时先是揉了揉眼睛，随后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将腰牌收好，随后对着祝由使了个眼色，就若无其事的回到了队伍中对着魏延说了两句话后便率先上马带着众人向着城内赶去，只是夜色渐浓，一群人手持霄镫慢慢的向着城下而去，只是一路上众人全都鸦雀无声，只有马蹄落地发出的哒哒声
李虎的面色在霄燈的照耀下显得忽明忽暗，只是这个时候谁都不会去留意走在最前面的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戌时三刻的时候，一群人才行进了二十里，看着天色，李虎一夹马腹随后向着左前方那个闪烁着点点光亮的小营寨走去
小六百人进了这个营寨，随后便各自洗漱去了，坐在营帐之中，烛火映照着李虎那本就有几分凶戾的面庞更加可怖，小营寨的负责人拿了两壶酒来到了李虎的营帐，随后便看到了面色阴沉的李虎，见对方始终一言不发，古河微微叹息，随后将酒水放在案前，随后就这么随意的坐了下来，伸手在早已送来的吃食中夹起两片鹿肉放入口中
摸摸嘴，才开口问道“今日遇见了？”李虎撇撇嘴没说什么，也拿起了桌上的筷子，夹起一片鹿肉放入口中，古河嘿嘿一笑，随后从怀中去取出三块令牌，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这一瞬间李虎的面色大变，只是还不待李虎开口，古河就摇摇头，随后指了指帐外，李虎放下碗筷，静静的等着下文
古河示意李虎先吃，李虎几次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重新端起碗筷大口的吃了起来，将案上食物吃光后，又对着古河使了个眼色，示意古河开口，古河只是嘿嘿一笑，又将令牌收起，随后起身拍拍屁股转身向帐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帐外走去，营地内灯火通明，古河顺手解下一盏霄燈，随后就带着路虎向着小营寨的营门走去，走出小营寨，古河才终于是慢悠悠的开口了“本性难移罢了，这些受难的村子，全都是城上已无亲族，部族已被撤销，番号不在的老黄历”缓了缓古河继续开口“你之今日所见沧海一粟不过尔尔，这些望族，与虎谋皮，仍不自知，我这小营寨原本辖下三镇七十二村，你可知如今还剩多少”
李虎沉默，随后也是一声叹息，看着这个满鬓斑白的老人李虎的心中郁郁之气更加浓烈，古河咧嘴一笑，“后生自当卫国守家，可也要明白，活着才可庇佑身后之人”拍拍李虎肩膀，将三块令牌交给对方，古河别过了那隐隐有些泪光闪过的眼睛
若有一日，你得天下助，当肃清城外不正之风，还我百姓安宁一生，李虎喉咙滚动，内心无比苦涩，原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这还是已经看到的，那没有看到的呢又有多少，这些蛀虫，当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