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坏,村里没人疼的野孩子,不上进的爸,惹人嫌的妈,讨人厌的哥,和刚出生就被父母不待见的她。
小时候村里每每有人东西丢了都会怪她头上,她的母亲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她,打着她的哭泣到无力祈求才肯罢休,每每我围观她被打时我以及那些朋友们都会恶趣味的看着她被打的模样,最初我会躲着不看或被吓哭,可看久了我渐渐麻木了,甚至我会故意栽赃嫁祸她,看着她被打,直到有一天我看着她被打进医院时,我才知道害怕,我看着她进医院,看着奶奶为我的恶趣味和她的母亲争吵着,我知道她们在害怕,我也在害怕,可最后最后却是赔钱私了!
我以为我惹的是塌天大祸,可没想到竟是一个出钱就能私了的事情,冷漠看着这如废纸一般的钱时我竟然笑了。
在那之后我回归正常也鲜少回到老家,再听到林坏的消息时是高中毕业后在家里呆太久被母亲赶回老家,回老家那天我在县城的街头看到过她,她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跟着一个男孩在一起,我看了眼只当是个陌生人漠然的看着两人卿卿我,当去老家的车子来,我拖着行李箱径直的穿过人群上车,车内还是你那个样子,时代变了该改变的东西却没有丝毫改变。
等我到了老家看到的还是那条街,街头那个小卖部的老板换人了,我走进去买了包烟才知道那人是原来小卖部的儿子,我点了根烟吐着烟圈看了看天空,抽完烟才拖着行李箱走条儿时走的路看着这个小村子的细微的变化,它似乎在改变却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小房子还是那个小房子,我走进去时奶奶正在对着楼梯上的爷爷骂骂咧咧,骂的正起劲时我喊道“奶奶。”
她惊讶的转头道“呀,小谦回来了,昨天你爸给我打电话说你下午才到,没想到那么早就来了,等下我给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猪肘子。”我脱下书包,她用满是褶皱的手给我弹去身上的灰,我收起兜里的烟问道“你刚刚在楼梯那骂什么?”
说到这奶奶阴阳怪气道“他想当好人,自家都顾不上,还想着去帮别家人,爱当好人的很!”
听奶奶的话才想起父亲前几天在餐桌说爷爷最近在帮小时候一起玩的林浩筹钱,父亲说他在县城深夜飙车撞上一家从省城开来的奥迪,撞上人就算了还把人家车主给打伤了,人家车主本来是让他赔赔钱就过去了,可林浩不乐意,直接把人给打进医院,现在林浩人还在看守所,林浩的父母远在广州,在这的只有爷爷奶奶,老人家想把吴浩保释出来,但人家车主说要他们把钱赔上才肯放人,我问奶奶多少,奶奶说三十万,原本是六十万,是林浩爷爷左右说情人家车主才要三十万,林浩家一年收入最多才两万,再加上林浩那个大手大脚的花钱的性格,家底才三千块,奶奶还想说什么时我说我去房间收拾一下才躲开奶奶喋喋不休的唠叨,我提着行李箱走上二楼看见爷爷正在抽他自己手卷的烟坐在围栏边上,我走上来时他喊了我的名字道“谦儿,长那么高了。”
我提着箱子走进房间说道“不高,才一米七八,人家一米八的才叫高。”
爷爷吐着烟说道“对呀,林浩的事听你奶说了吧!”
我点点头展开床单铺床道“爷爷啊,我觉得你还是少管这个事,毕竟这事跟我们没关系。”
爷爷听我的话又狠狠的抽了口烟说道“你知道你十二岁那年的事吗?”
说起十二岁我铺床的手停了下回道“记得,林坏怎么样?”
爷爷摇头又抽了口烟说道“在那之后林浩常常在学校里欺负人家,还找人去毁坏人家小姑娘的名声,你说这孩子怎么那么坏呢,小时候多可爱啊,现在怎会如此作恶。”
我铺着床想起那次事后我被父亲打了个半死,差点就全身瘫痪,那年我们家赔了林坏家两万块而作为主谋的林浩却赔了三百块,那年我躺在家里出不来,每天要写一千字的悔过书,直到开学我才停止,而林浩却每天生龙活虎,我每一天每一年都在悔过,而他却逍遥自在,我走出了小村子,跟着父亲的工作到广东读书,我们也没有什么联系。
我铺完床坐在床头对爷爷道“其实林坏不坏。”
这时奶奶走上来收菜道“那姑娘确实不坏,就是没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悲哀啊。”
我笑着调侃道“那你小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跟我妈还骂那姑娘是个贱蹄子呢!”
奶奶拿着菜气道“谁说了!我骂的是她母亲,你是不知道她母亲是有多坏,我放在外面的鸭给我偷了,那时候你生病我想着炖了只鸭给你吃,结果那小贱人把我鸭给偷了你说我能不气?”
我转头问爷爷道“奶奶说的是真的?”
爷爷摇头又点了根烟说道“陈年旧事,没印象。”
奶奶又气道“是,你就记得你那根烟,哪天给你抽死就好了。”
爷爷狠狠的抽了口烟对着奶奶吐烟道“哎呦,我偏抽不可。”
奶奶捂着鼻子拿菜打爷爷头并骂“脑膜炎”说完奶奶笑着走开了。
爷爷乐呵乐呵的看着奶奶下楼,我看着他们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静看着,等奶奶走后我走到爷爷面前说道“你老人家把日子过好就是行了,林浩的事你别插手。”
爷爷摇头“我不管,吴浩他爷爷又来求我,以前的老战友我很难为情。”
又这样,十二岁那次也是这样,我驳回道“你帮他一次是情谊,帮他两次三次就不是情谊了,人家未必念着你的情,只当你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工具。”
我完看着爷爷的眼睛,他似乎有意闪躲,我不愿多说就下楼跟奶奶说我出去走走。
这个村里一大部分的人都是烟农,爷爷抽的烟就是他亲自种亲自卷的,那烟我曾经偷摸的抽过,被呛的差点喘不上气,那烟涩没经过处理极难抽,可我爷爷抽了一辈子。
我蹲在村最大的鱼塘边上看着鱼塘里的鱼成群结队,而一条白色的鱼却孤身一人,我正纳闷那鱼为什么没人理会时一人走来说道“这都是草鱼那个也是草鱼就是颜色不一样才被孤立。”
那人递过来烟道“你是古老师的孙子?”
我接过烟点头问道“你是?”
“对面那个家鱼老板的儿子。”他指了指道。
我看了看才想起说道“哦,你是他们家的,我小时候老喜欢吃你们家的大口鲶了。”
他听笑了抽口烟说道“对呀,他老人现在还念叨那大口鲶,我那外孙女天天开玩笑要吃他大口鲶。”
我没抽烟看着鱼塘里的鱼说道“你还记得林坏吗?”
他怔愣了一下点头道“那个全村喊打家的女儿?”
我本想说什么他却强先我开口说道“那姑娘也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看向他问道“怎么说?”
他说道“那姑娘故意怂恿林浩大打人,还挑唆老五家女儿卖淫,去年还把隔壁村那个老光棍家底给骗个精光,前年和尚家女儿被她那个混混男友给强了…”
我听着那人说着林坏的坏事对上那人的眼光问道“你说那人林坏可怜?她可怜在哪里?”
他笑了笑指了指林坏家说道“看到没那个房子没有,那房子就是当年她被打进医院你家赔的钱盖的,她家里的人根本不在乎她,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她那混蛋哥哥赚钱!”
说着我看向那栋房子问道“那她人呢?”
说完房子里走出来那个浓妆穿着暴露的女人脸上带着哭痕对着房子里的人大骂道“你们一个个都这样,这里那个不是我的那个不是?!”
里面走出一个臃肿的中年的女人骂道“你的?哪个是你的?你个丢人现眼的货赶紧滚,别影响我家名声!”
那人指着那中年女人道“那是她嫂子,当年就是为了娶她才盖了这房子。”
那中年女人的骂声惹来一片人来看热闹,在人群中我听见一片不怀好意的骂声,骂她贱人、骚货什么都有,声音没有一个是为她打抱不平的,我甚至还听见有人说“他妈妈那样就算了,她就不能学点好吗?”
我从众人的骂声中离开,离开时我注意到林坏眼底的绝望和失望,我想起当初她怯生生的问我“谦哥儿,你能让我吃口糖吗?”
那时候的她与现在天差地别,单纯与现在满目疮痍的她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个村里的因她母亲而对她有偏见,家庭的冷漠和村里偏见,从刚刚那群人的言语里我竟听见有人希望她善良!
她从小生在冷漠、恶意和偏见里,怎么可能善良!
这个世界可没有教过她善良!
我在村里呆了三天就走了,我跟父亲说我去旅游,父亲说好见见世面也是件好事。
走的那天去了趟县城玩了一天,碰见林坏打扮精致和朋友在文化园玩,我没去打扰只静静的看着她带着微笑在哪里和朋友玩耍着。
那之后我去了昆明、成都、重庆、深圳好多城市,回来时听说林浩出来了,我问父亲爷爷去帮忙没有,他说没有,被他骂了顿他老人家不敢帮忙,在那后我以为我不会听见林坏的消息了。
开学时我碰见鱼塘老板的外甥女,是个极搞笑的女孩,我没和她见过面但她却意外的认识我,我问她怎么认识我,她说林坏跟她说过,那次车站她也在,我问那个男的是谁,她说是那个小混混,我又问她和林浩是怎么回事?她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林浩太坏了,她也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