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君,从昨夜到今日大伙都只吃了些粟米粥拌野菜,实在没有气力了。”
青年来到跟前拱手解释完,另外两名游侠也是面露讪讪不敢与刘德然对视。情知这是牵招给的下马威,刘德然也不恼怒,只是微笑以对。
“按理说朝食能有些野菜粥已经勉强能充饥了。”扭头扫眼身旁两人,刘德然面色如常,“却不知诸位以前是哪家的门客,又受的何人饭食?”
俗语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作为游侠更应该奉行这样的守则,然而他们既食刘氏的饭,又砸刘氏的事。
此言一出,包括回话的三名游侠在内面上都有些挂不住。当场,刚才那率先来迎刘德然的青年忍不住开口。
“刘君勿怪,索性俺就都说了吧。说起来,俺们奉大兄意思,留楼桑里供君差遣自无不可。而屋内今日到来的那位牵君,想来刘君也所有耳闻,更是大兄至交好友。先前他说刘君你只以粟粥投喂吾等,本意便不想去督亢亭替大兄讨说法,只在消遣我们而已。”
“所以你们便心有怨气,听了那牵子经的差派?”
作为刘备的游侠朋友,刘德然自然不便呵斥,但并不妨碍他用反问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所以当他这句话问出来后,这说话的汉子也是脸色涨的通红都不知该如何回应。而刘德然似乎也看出对方几人的窘迫,当即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爽朗道了声无妨后,便径直往屋舍走去。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立即跟了上去。
屋舍不小原本是楼桑里用来囤积粮食的地方,只因今年欠收,屋子便空了出来。刘元起让人收拾一下后,地上铺些干草,恰好足够三十人休憩。
原本刘备留的二十人暂住在这里倒也算宽敞,但牵招带着五人来了后,就略显拥挤了些。
也不晓得是为了彰显自己有学问还是如何,屋舍中央突兀摆了张案几。
当刘德然跨步入内时,倚着门墙或是躺在草垛上闭目养神的汉子都纷纷睁眼,将目光投过来。唯有案几后端坐的青年,低头沉浸的看着案上的舆图。
刘德然扫眼看去,大致便晓得那是督亢亭的地形图。
督亢亭自古以来便是膏腴地,当年荆轲刺秦时,燕国向秦王所献的便是督亢地图。
“方才我听院外传话的汉子说,诸位整日只进了粥食,还以为我族人克扣食物,致使诸位豪杰都困饿到地不起了呢。”
没有与牵招废话,刘德然甫一进屋内便用吃食来堵众人嘴。
毕竟这年月各地都欠收,能有个地方吃上一碗野菜粥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众游侠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正如门口那汉子所说,他们是看刘备面子才留在此地的,如果不能替刘备办事,那他们也不愿多留的。
“这督亢亭地势肥沃,怕是有强人看护。”
盯着舆图,牵招并未抬头,“儿郎们遵玄德叮嘱,在此听候差遣。行此等搏命大事,不得饱餐一顿且不说,竟叫刘君说的我等好似在此乞白食一般。”
说到最后,牵招微笑抬头看向刘德然。
平静与其对视,刘德然既未恼怒也不立即解释,而是等待屋内一阵细微骚动结束后,才再度开口。
“想来足下便是玄德挚友,牵招牵子经了?”
“不敢称足下,正是安平牵招。”抬手掀上舆图,牵招淡定的看向刘德然。
见状,刘德然也微笑点了点头,又伸手指了指案上的舆图。
“方才见子经在看督亢地图,可有所获?”
“如先前所言,以督亢沃土,必有强人把守,非勇武善战豪侠不能入。”
“如此说来,子经认为这满屋豪侠能敌否?”刘德然顺着话头摊开手说道。
见他如此动作,牵招顿时眼眸一亮,他刚布个陷阱,没想到刘德然就主动往里跳。
“当然!”牵招也顺势起身,展臂环视屋内,“此间豪侠数十人,只需安排得当,何愁督亢亭不下?”
“以儿郎们血肉去搏杀,是否有些弄险了?”
听到刘德然这个问题,牵招当场也嗤笑出声。
“不以性命相搏,你待如何?”笑看同伴,牵招又道,“难不成你刘君还能突然间变成那督亢亭的主官不成?若是如此,不仅督亢亭百姓,便是我们也都要听刘君差遣了呢!”
“哈哈哈!”跟在牵招身边的几名汉子当场大声欢笑起来。
他们并没有吃刘氏一口饭,此时嘲笑刘德然倒是毫无心理负担。至于其他游侠虽然不好明面欢笑,但心下多少都有些小觑起刘德然来。
甚至刚才跟着刘德然冲进来,多次准备替刘德然站台的三名汉子也各自尴尬的低下了头。
嘴角擎着笑,刘德然却默默看着牵招几名同伴欢笑结束后,才点头平静道,“有子经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罢,不待牵招再问,刘德然便已经转身。
“飧食我让族人给诸位添份肉汤打打牙祭,最多三日,我们便动身往督亢亭!”
话音落下,刘德然人已经走出屋舍。
只留下牵招及众游侠面面相觑,随即一位同行的伙伴喃喃发声,“他不会是羞愧难当,遁走了吧!”
当下,屋舍内爆发一阵欢快的哄笑声。
傍晚时分,刘氏族人果然按照刘德然说的给每人添了碗肉汤解馋,于是众人吃饱喝足后安稳的睡下。
翌日
众人开始在牵招的带动下,切磋起本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刘德然说了过两日去督亢亭,刘氏又提供食物,他们多操练操练也是有备无患。
第二日也安稳过去。
等到第三日,比试完高低,分出强弱的二十多名游侠终于在耐不住性子的牵招率领下,主动找到了刘德然。
相比三日前,数百名围住篱笆院。
今日这一方院落内却满满当当挤了许多人。
瞧眼廊庑下同样佩剑挺立的刘德然,牵招抬手指着院内空地上正在角力的两人笑道。
“德然且看,此二人便是众人里武力最强的两人,真不愧是我河北壮士!”
话落,院外一少年雄厚的呼唤突兀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