攒心珠祭出,阴光普照过去,将几座尸塔笼罩,其中婴灵霎时止声。
季明走在小塔之中,将符纸一一的撕扯下来,小心的收在纳袋内。
这符纸威能已然大失,不然几个婴灵小鬼如何能扇使阴风吹动它,季明猜测符纸该是源自那降下天雷的大修。
虽不知其根底,但天下的雷法少有,能有一手雷法的,那这符纸定然也是不俗,日后若有机会习练符法,当可临摹一二。
第三次起坛,已是驾轻就熟,片刻便将其搭好。
拿出那一颗骨舍利,季明对着它好声好气的说道:“大有僧,我虽在院中取财,可未伤你僧众,若舍利有灵,可莫要怪在我这里。
你为了个道德名声,尽收些左道杂流。
生前还好,死后便是灾殃,再过些时日,怕是给你鸠占鹊巢了去,我帮你清理一番,如你有灵,正该感谢我。”
季明碎碎念了好一阵子,这才将骨舍利置于坛上。
此刻,三鬼已将财宝搬运过来,季明托着白骨攒心珠,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开光且祭练后的样子。
“来,帮我摇旗助威。”
季明将三支令旗抛给三鬼,吩咐道。
“轰”得一声,尸坛起火,季明迈起百足,踩着颅骨小阶,爬上尸坛,掀起阴风,火势顷刻升起。
在火中,那骨舍利愈发的晶莹,内里有团热光透出。
当季明的灵机渗入其中,耳边霎时响起了宏大的禅唱梵音。
在飘忽的灰白阴火中,季明仿佛看到一古刹禅堂内。在那香气缭绕堂中,有僧人背对他,微微佝偻着禅唱。
“唵,咧达,阿瓦达,啃都哈,嗦撒...”
禅唱经文将季明心神扯到火景内,扯到了那僧人的背后,一阵轻风吹过,堂内的烛光晃动起来。
被风吹动的僧袍下,凸显出骨骼的形状。
“吾心有大愿,当弘扬禅门佛法,证得外道之果,汝可否接吾等佛法,为吾等佛弟子...”
“吾等?”季明心中念头刚闪过,便见禅堂大变,如初春融雪般消消化去,恐怖外景开始展露。
只见累累髑髅积出岭山,根根挂皮的三丈脊柱似木又似幡,头皮铺作坡草,腐肉囤成烂泥,一摩崖石刻显露在其中,上有「尸陀林之坛」五个古篆大字。
披僧服的骷髅双手合十,再道:“佛弟子,来受大愿。”
“多久?”
季明犹豫的问道。
那骷髅僧未曾遇到这样的情况,每一个借用舍利佛法的,无一不是应承,要不就是果断拒绝,主动提问倒是第一次。
“我得当多久的佛弟子?”
季明再问。
“今生今世!”
“好。”
季明定下心来,他倒不怕这骷髅僧诓他。
此地虽有恐怖外景,却是应和佛家恐怖观想之意,乃是正宗佛法。
而这骷髅僧或为某个佛门神真的一点念头,受到骨舍利内的愿力引化至此。
他刚一回应,心神立马退出。
骨舍利在火中溶解,流入白骨攒心珠内,二者眨眼间便已是浑然一体,骨珠更是呈现琉璃一色。
在澄净透明的珠内,漩涡状的阴煞泉眼如同蛛丝结网一般,慢慢的结织出一抹银光,这个过程极其缓慢。
“快,炼宝!”
季明在火坛上一扭身子,转头对摇旗的三鬼喊道。
一捧捧的金珠,一块块的银锭,各色玉石等等,一一抛入火坛中,季明开始以宝光气炼法祭练白骨攒心珠。
各色宝气化入珠中,银光渐成轮状。
许久之后,季明才小心的托起珠子,迄今为止,他在这珠子上费的心血,怕是比那宝眼还多了。
“值了!
值了!”
他沉浸在珠内的那轮银光中,心念一动,珠子立马化去,内里的银光乍现出来,凝出一面圆光。
季明左右看着,准备找个活物试宝。
只是这乱滩密林,阴气深重,为野兽所避,更没半个活物存在,他只好将目光放在三鬼的身上。
三鬼哪受得了他这眼神,竟是抓起地上牌位,便要溜之大吉。季明也没去追,只将银面圆光隔空那么一照。
三鬼被照影于圆光内,只觉这阴身内竟有生前的心悸感。
“我问你们,人无心即死,鬼无心可活乎?”
三鬼呜呜的叫着,又折返回来,将牌位恭敬的放在坛前,季明扶在坛上,指头在火中敲打燃烧的骨头。
“哈~”
季明忽然倒吸一口气,阴风掀起三个牌位,直接落入火坛中。
“来,我来给你们换个存身的地方。”
说罢,三面水蓝令旗飞上坛,季明利用剩下的一点财宝,将令旗祭练一番,并将三鬼纳入其中。
“此间事了,该去寻我那兄弟,让他瞧瞧我这宝贝。”
季明一节节长身在坛上飞腾,越发的有一种腾龙飞升之势,或许这便是气势凭力起,宝相自心生。
.........
危鸟之山,烟波庵内。
客居此庵中的温道玉,一身的伤势已是大好。
不过他却未曾第一时间去信邀约,而是花了一周时间,于庵内诵经,以谢南斗六星中的牡生星君赐法疗伤。
接着,又花了三天,同庵主论道。
于温道玉自己而言,天人的事情是很重要,却是公事,自己的道业更加重要,此为私事。
舍私为公,他还没那么大的觉悟。
在烟波庵内的白云上真乃是少有的异类得道、清净修者,能同他谈上一两句,对他绝对是大有裨益。
这一日,他同白云上真不知不觉聊到甲岚蛇的身上。
上真道:“西南之地,历来有蛇仙崇拜的习俗,许多寨村内,更是自称蛇种,每至节日必竖旗祀蛇。
后盘岵大山在那黎岭深处立下山门,囊括蛇仙于门中五仙之内,此类崇拜祭祀之风才有所衰减。
那甲岚蛇本是黎岭内的一条异蛇,灵性颇重,暗受土寨祭祀,因不愿为盘岵门人所炼,便一路潜至危鸟山内。”
“如此说来,也是条要强的蛇...仙?”
“甚要强!”上真手执尘尾,摇头笑道:“其初来此地,便大肆采补,引来了方中太平分坛中的道民。”
温道玉脸上一热,他虽是鹤观弟子,也知晓此方分坛中的混账事情,总之就一句话“收钱办事,无拘于人妖。”
若非这一分坛真的是烂到了根子里,他鹤观和四悲云寺无论无何插足不了这一块肥肉的。
如今只待观才洞战场大胜,将黎岭同兰荫方之间的关隘截断,此后便可瓜分兰荫方内的资源了。
“他又是如何当上山鬼?”
要知道白云上真常居此山内,那便如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还是一个可监理大山的山鬼。
上真道出其中缘由。
“一来,他早晚吞吐山雾,可结成我这庵外岚霞之气,可供我法术修炼。
这二来嘛,此蛇已成气候,二百多年的修为,还有山下阴土的加持,除非寻来克制之物,否则...”
“克制之物!”
温道玉眼内精光一闪,看向蒲团上仙风道骨的白云上真,当即作揖的道:“多谢上真指点。”
“呵呵!”
上真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