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丝雀(7)

  • 金丝笼
  • 酌青栀
  • 2321字
  • 2024-06-25 15:23:34

送走白英,孟娴回来时小琪正小心拨弄着手中鸟儿的翅膀。

“好像是折断了,”小琪的脸上尽是心疼,“太太,这鸟儿我是在花园里捡到的,有人说这是野生的金丝雀,我在网上一查,发现还是很名贵的鸟儿呢。”

孟娴抬手,同样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金丝雀漂亮的羽毛,她已经明白小琪来的意思,无非是请她定夺要怎么处理这个小家伙儿,是让它自生自灭,还是伸出援手,毕竟小琪是在小南楼的花园里捡到的,总要过问一下主人家。

“你想留下它吗?”孟娴问道。

小琪捧着金丝雀往孟娴的眼前送了送:“太太,我要上班没时间照顾,不如您养在房里解闷吧。我去附近的宠物医院约个医生,它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野生鸟雀不受圈养,”孟娴说着,唇角微勾,“不过现在它这么脆弱,受着伤又孤苦伶仃的,出去也活不了多久。”她垂下眼,遮挡住眼中的那些微薄情绪,“留下养着吧,等羽翼丰满了才能飞得更远。”

小琪喜出望外,捧着那只受伤的金丝雀出去了,孟娴看着小琪的背影在视线里慢慢消失,舒了一口气才站了起来。

她回到二楼,却没有径直往正中间的主卧走去,而是一直朝南走,然后在走廊的尽头停下。

这里是白霍的书房,未经他允许,谁都不能进。孟娴不知道密码,她再一次被挡在了外面,就像当初她发现那间上了锁的阁楼房间时一样。

孟娴第一次发现那个仿佛被人遗忘了的房间时,便尝试了几个她觉得可能会解锁的密码,但都显示输入错误,白霍、白英以及她的生日数字都不对。

当她还想继续尝试时,随后匆匆赶来的秋姨阻拦了她,说这个房间先生不让任何人进,包括太太。

她问秋姨房间里面是什么,对方低着头,三缄其口。从那时起她就知道,她不必再去问白霍。因为他们瞒着她的一切,绝不可能轻易让她知道。

孟娴悄无声息地回到卧室,晚上白霍回来时,周身裹挟着金黄的夕光,孟娴坐在秋千上远远地看着,面无表情。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对方上楼所需的时间,但他大抵不会在客厅逗留,最多向秋姨询问她一天的活动轨迹,然后就会径直找到她。

小南楼设了门禁,但这门禁似乎只针对女主人,而孟娴的活动轨迹,也就这么大。

家里和小琪年纪相仿的帮佣在闲聊时,也会说起此事,但她们大多不以为然,没人觉得憋闷,人人都说:“太太嫁进来真是命好,失忆了还是在家将养才最稳妥。”

孟娴觉得这话没错,她现在有钱有闲,想要什么都应有尽有,这样的日子当真称不上痛苦难过。

可这样的日子是没有保质期的,她只能被迫接受着白霍给予的一切,如履薄冰,而且她如今的处境,连条退路都没有。

偌大的别墅总是空旷安静,仿佛只剩下秋姨对白霍的低语声。

“……太太中午吃了药后睡了半小时,下午白英小姐来了,一直陪着太太。傍晚那会儿,小琪说太太想养一只捡来的鸟雀,我派人出去买了鸟笼后,太太就下楼了,还吩咐厨房做两道菜,看着还挺高兴的。”

虽然秋姨每天说的都大差不差,但白霍还是要过问一遍,他得确保孟娴的情绪和行为上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好像已经逐渐习惯了,他想。

白霍回到卧室时,孟娴仍坐在阳台的秋千上。

阳台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气,花枝蔓延到地上,月季盛开在女人月白色的裙角边。

从白霍的角度,她只能看到孟娴的侧脸,今天她穿的是他挑的那条鱼尾裙,丝质的布料服帖地覆在她那瓷白的肌肤上,影绰朦胧。

孟娴回头,发现了丈夫的存在,她站起身,眉眼弯弯地朝他走过去。

白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了,这一瞬,他心口发酸,好像他心上的那些利刺全部都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回到了从前。

可转瞬,他的胸口又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巨石压在他心头,开始持续不停地提醒他,提醒他不要因为对方一时的乖顺心软,他绝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白霍将孟娴慢慢拥进怀中,他身量很高,空出的手桎梏住她后颈,迫使她更贴近他:“我们结婚那天,你的婚纱裙摆也是鱼尾样式。”他说着,用指尖轻捻着孟娴的头发,语调没什么起伏,可周围的气息分明有些暧昧起来,“你可能不记得了,今天其实是我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我们结婚已经五年了……”

说罢,他覆上孟娴的唇,缱绻厮磨。孟娴本以为她会有些抗拒,但这具身体仿佛早已习惯了和眼前人的亲密,她索性抬起胳膊攀附住了白霍的脖颈。

得到回应的白霍微微绷紧了身体,似哀求,又似命令般地说:“说你爱我,说你离不开我。”

男人身上萦绕着的成熟气息将她完全包裹,她在他耳边,如魅如魔,低声道:“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一室沉沦的虚幻中,孟娴却无比清醒。

我当然爱你,迷雾退散前,你能给现在的我带来最大的便利,我怎么可能离开你……

车窗外,绿化带里的观景树匆匆掠过,蒸腾的暑气和聒噪的蝉鸣被一应隔绝在车外。

这是孟娴失忆醒来后第一次见识到小南楼外面的世界——昨日,白英说要去探望重伤的程锴,孟娴便请求白英带她一起,顺便还了程锴上次送画的人情。

白英原本以为白霍不会同意她带孟娴出去,不想孟娴一通电话过去,说明是和她一起去看望程锴后就回来,那边竟然答应了。

“我虽然是个病号,但好歹也养了这么长时间了,该出去走走了。再说你是他亲妹妹,他还能信不过你?”孟娴笑着说道,打消了白英半信半疑的思虑。

事实上,孟娴的乖顺并没有换来白霍的安心,但她实在是想透透气。

“每天在家太无聊了,再这样下去,实在太闷了,对身体也不好。”她平静地和白霍说明利害,“白英她一向有分寸,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好吗?”

保护得太紧反而会起到反作用,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想白霍不会不知道。

白霍只考虑了两秒,便同意了。

当白英笑着带孟娴去地下停车场看她的新车时,她听到白英嘟囔道:“……也就你性格好,受得了我哥那臭脾气,管天管地的。”

说着,她忽然回头,定定地看着孟娴,声音低了下去:“要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忍着。”

孟娴和白英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她躲开,轻声道:“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欺负我?”

人心难测,毕竟白英也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