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在经历了漫长而煎熬的等待后,终于缓缓打开了,仿佛一道沉重的闸门,释放出了所有压抑与不安。门轴转动的细微声响,在这一刻,却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章瑾猛地站起身,目光紧锁着那扇门,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对手术成功的期盼,也有对未知结果的恐惧。
当浩然的身影被缓缓推出,他的状态让章瑾心头一紧。他浑身颤抖,仿佛寒风中的落叶,连盖在身上的洁白被子也因他的抖动而轻轻起伏,显得格外刺眼。这与他第一次手术后的平静截然不同,一种不祥的预感在章瑾心中悄然蔓延。她连忙上前,焦急地询问护工:“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这样?”护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言语。浩然,这个平时总是以坚韧不拔著称的男人,此刻却无力地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摇了摇,那动作中透露出的是无尽的痛苦与无奈。
章瑾的心像被重锤击中,她不再追问,而是迅速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浩然那只冰冷且不停颤抖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有力,试图将自己的力量和勇气传递给这个正遭受苦难的男人。在章瑾的安抚下,浩然逐渐停止了颤抖,但他的眉头依旧紧锁,眼神中满是对刚刚经历的恐惧与不解。
“这次手术……医生用了局部麻醉,”浩然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麻醉还没到药效,他们就动刀了。我叫他们给我加点麻醉计量,可他们都不理我,继续手术……我……我疼得感觉命都要没了……”说到这里,浩然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章瑾听着浩然的话,心如刀绞,她的眼眶也湿润了。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医生会如此冷漠地对待浩然的痛苦请求。她尝试着站在医生的角度去思考,或许是因为浩然四个月前才经历过一次全身麻醉的大手术,出于对患者身体状况的考虑,医生决定这次采用局部麻醉。但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在麻醉未完全生效的情况下就贸然开刀啊!又或者,这视网膜脱落环扎手术本就有着其特殊性,需要在患者保持一定清醒的状态下进行,以确保手术效果?这些念头在章瑾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却都无法完全平息她内心的愤怒与不解。
她轻轻抚摸着浩然的脸颊,用温柔的声音安慰道:“浩然,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医生们也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只是方式可能有些让我们难以接受。但你要相信,他们是最专业的,他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回到病房后,浩然在章瑾的陪伴下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他的眉头依然紧锁,但那份剧烈的颤抖已经停止。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章瑾则坐在床边,一只手紧紧握着浩然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给予他无声的支持与鼓励。
然而,好景不长,手术后的两个小时里,浩然始终被疼痛所折磨。他双手紧紧抓着床单,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章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试图用各种方法分散浩然的注意力,讲笑话、聊往事、甚至播放他最喜欢的音乐,但都无济于事。浩然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吃饭了。章瑾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两人晚餐,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她明白,浩然现在需要的不是食物,而是休息和恢复。
于是,她决定整晚都守在浩然身边。她搬来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手握着浩然的一只手趴在床沿边。只要浩然一惊厥或发出轻微的呻吟声,她就会立刻抬头查看他的情况。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章瑾的眼皮开始打架,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因为她知道浩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她的陪伴和照顾。
临近深夜12点时意外再次发生。章瑾突然发现浩然左眼上的四块厚厚纱布竟然全部被血渗透了!她心中一惊连忙按下床头呼叫护士的按钮。很快护士便匆匆赶来她们迅速为浩然拆除了纱布并测量了他的眼压。结果令人震惊:浩然的眼压已经达到了30mmHg远超正常值范围!这意味着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降低眼压浩然将面临更加严重的后果!
护士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将浩然推进了治疗室进行紧急处理。章瑾则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她的心灵。活生生的手术疼痛还没结束,浩然又去手术降眼压,这简直就是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她不断祈祷着希望浩然能够平安无事……
终于、终于、终于,浩然再次被推回了病房。章瑾迎上前去,紧紧抱住他,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知道,浩然所承受的一切,远非言语所能表达。她轻声在浩然耳边说:“浩然,你受苦了,但请相信,这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