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李恪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之中，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抢在武柔之前握住了惊鸿剑微颤的剑柄。
李恪深吸了几口凉气，努力让翻涌的心湖平静下去，尽可能用最平稳的语气道：“是啊，韦刺史，我们也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对面的韦帽却没有吭声，凝固的眼神近乎呆滞，全部洒落在全神戒备的武柔身上。
“阿弥陀佛。”
修身双手合十，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愣神的韦帽，随后抬手道：“此刻月色正浓，殿下不妨移步窗前。借夜色，谈心事。”
“嗯，也好。”
李恪飒然一笑，拉着武柔的手，不急不缓地走到了窗框的另一边。
修身先是对着黑暗的楼梯压了压手，随后才缓步跟上李恪。与韦帽并肩而立，旋即便在隐晦之处轻轻拍了一下韦帽的后腰。
怔怔出神的韦帽眨了下眼，怀念的目光自纯粹的眸子里艰难拔出，只是多了几分感伤。
“殿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莫非是心中早有料算不成？”
韦帽扶窗而立，含笑的眼眸轻轻扫过李恪。
李恪闻言微叹，轻抿双唇道：“震惊不如不惊，有料还似无料，我只要知道，这是鸿门宴就好。”
韦帽先是微愣，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李恪，继而哈哈大笑，笑的眼角泛红。
一旁的修身也是略感惊讶，如此通透的明悟之言，真的是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能说出来的吗？
眼见韦帽越笑越离谱，李恪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我说，这句话就有那么好笑吗？”
韦帽连连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打量起李恪，边看边摇头，边咋舌边感慨：“虽然我没还见过其他皇子，但我敢断定，只要你这个人还活着，他们那些人啊，基本上都没戏。”
李恪剑眉一挑，心头震颤之余，连忙偏头看了一眼身旁警惕拉满，但却完全不在意谈话内容的武柔。
呼——！
还好还好，马六甲发挥稳定，完全没听懂。
心头巨石落地之后，李恪暗自揣摩起韦帽的“向死之言”。
不似需要证据的谋杀皇子，这种在古代比肩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大逆不道之言，你想倒是可以想一想，但一旦说出口，那就基本上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种祸从口出的作死言论，完全不需要太过确凿的证据，直接就可以判处死刑。
至于最后是抄家还是灭族，就只能看皇帝的心情好不好了。
而能够一脸坦然的说出这番话的人，除了心存死志之外，也就只有杀人灭口了！
念及此处，李恪刚松了一分劲的心弦，顿时又紧了三分。
“你难道不怕走漏了消息，事后被全国追杀？”
韦帽摇头失笑，打量李恪的目光也多了一丝遗憾：“和聪明人聊天，真乃人生一大幸事。如果真的可以选择的话，我其实真的很想与殿下化干戈为玉帛。”
李恪呼吸猛地一滞，余光里，韦帽和修身已然爆退于数步开外。
韦帽挑嘴轻笑，抬手拍了拍修身道：“归岳，动手吧。”
修身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殿下，得罪了！”
李恪顿感不妙，急忙给了武柔一个眼色。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武柔瞬间会意，足尖一点地面，身形顿若离弦之箭。
但见看似文弱的修身探手入腰，身影晃动之间，一道寒光乍现！
“嘡！”
“好剑也！”
借力后退的修身护住一脸淡然的韦帽，点头赞叹了一声，继而微颤的右手横剑于胸。
手持长棍的武僧从梯口源源不断的涌出，动作整齐划一，速度极快，看似好心的给李恪留了一扇宽大的窗户。
李恪转头瞥了一眼窗外，心中顿时骂娘。
窗下原本空旷的地面，此刻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府兵。
前排的士兵手持锋利的长刀，形成了一片寒光闪烁的刀林；后排则是箭阵，点点寒芒正对着顶窗。
进退两难！
就在李恪思考如何应对之际，前方的武柔早已悄然退后。
韦帽见修身并无继续动手之意，心头略感沉重的同时，果断地对周边的武僧挥了挥手：“一起上，生死勿论！”
随着韦帽一声令下，一众武僧同时望向修身，见修身并未反对，便配合默契的围杀而上。
训练有素的一众武僧下手干脆利落，配合紧密无间。
武柔一言不发，小脸虽有些严峻，但眼底还很是轻松惬意。此时见周围的武僧相继袭来，手也不忙，脚也不乱，就这么护在李恪身前，挥剑迎敌，游刃有余。
虽然武僧配合默契，且长棍在手，但武柔天生喜爱杀伐，没几个照面惊鸿剑便已见了红。
韦帽看在眼里，点在颚间，忆在脑中，但也忧在心头。
又过了几分钟，鲜红的血液已经染红了顶楼的大半个地面。
韦帽紧抿双唇，眼底颇有愁绪，语气更显凝重：“归岳，倘若是不计后果。你，能的拿下她吗？”
修身闻言后，默默的收回了忘记时间的目光。继而左手微抬，用力的握了握还在发颤的右手，定声道：“能！但你要先下楼，打起来，不安全！”
“嗯……”
韦帽沉吟片刻，纠结与果决在脸颊上相互攻杀，最终果决在眼神的帮助下，略胜纠结一筹。
“小心点，别死了。”
韦帽抬手拍了一下修身的右肩，掌心处所传来的轻颤，让本就犹豫的脚步更加为难。
修身无声而笑，抬手拍了拍不动窝的肩头手。
千言与万语，尽在沉默中。
韦帽深吸了一口不知冷暖的长气，最终还是沉着脸踏步下楼。
眼前发生的一幕，李恪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具体内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但他此刻只能星目一瞪干着急，因为目前摆在他面前的唯有两条路。
一条路是从顶楼杀下去，另一条则是从十几米高的顶楼跳下去。
杀下去的难度自然不用多做怀疑，他不相信韦帽这个老毕登没有二手准备，鬼知道下面两层还有多少武僧？
就算是往少说，整体难度也得有四颗星。
相比起来，跳下去之后的整体难度就比较简单了。
但这条路难就难在跳下去的过程，至少十三米的高度，鬼知道会不会直接落地成盒？他以前又没尝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