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还活着吗?”眼看床上那人一动不动,刘易随即问了一句,这不问还好,一问床上那人立刻剧烈咳嗽起来,看样子是病的不轻。
“哥们?”刘易凑近几步才从那床黑乎乎的被子上看见人形。
这个人头发长的能耷拉到下巴,活像玩摇滚的,最绝的是胡子也很长,能把嘴都遮住,两只眼睛却亮的发光,直勾勾的盯着刘易。
“刘易?你来看我了吗?”
没想到这野人一样的,居然还能认出自己,刘易还不由得退了半步。
“你认识我?”
“咳咳咳,你忘了当初你让我帮你买电脑了吗?我是杨唐中啊。”
这人刘易记得,那个很嚣张的宝马销售,自己当初觉得好玩就随手给了他几百万让他代自己买电脑,稍微考验一下人性。
没想到他的人性这么经不起考验,不止给自己买了最顶配的电脑,多余的钱他也没留,都返还给了自己,甚至连工作也辞了。
他一直以为这人被姜言留下来工作了,哪知道居然在这里画起了画。
“我记得你,这些画,是你画的?”
刘易从地上捡起一张水墨画,这些宣纸的质量都相当不错,估计杨唐中这么久攒的钱全用来买绘画用具了,放在地上看起来乱,但还是有整理痕迹的,打眼一看大概有三十多幅画的样子。
“当然是我画的。”杨唐中此刻脸色发红,航城接近零度的气温,但他只穿了一件单衣,床上的被子也是夏天的。
但刘易已经没空注意这些了,他疯魔一般的仔细翻看地上的画,每翻一张就越心惊。
像店主这样的旁人不懂,但是刘易作为画师可太懂了,这些水墨画的线条充满着狂野自由的写意风格,画山则山凶险,画兽则飘逸灵动,让刘易心惊。
这些画有学习的痕迹,大概能揣摩到杨唐中这个人小学或者初中学过国画,只是技巧绝称不上高超,略显笨拙。
但后来的画却越来越炉火纯青,越来越狂放写意,在一张十六开的宣纸上尽情宣泄自己的热情。
“你这些画...为什么不卖掉一些改善自己的生活呢?”刘易问了一个大家都会问的问题,这种品质的画,稍微运营一下,卖个几千万不成问题。
病床上的杨唐中咳的更厉害了:“咳咳咳!刘易,难道你也蠢吗?我好不容易才从那种生活中里摆脱出来,可以做点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难道你要让我回到原点吗?”
“那你都这样了,你的家人呢?”刘易看看这环境,他感觉自己再晚来几天他就死在这了。
“他们也不理解我!我也不用他们理解,咳咳咳!我只要画画就够了,我找到了我这辈子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如果你的家人拦着你吃饭,你也打算留在原地饿死吗?”
刘易沉默了,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说杨唐中疑似有点极端了,但是看着他亮如火星的眼睛,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个人原本有份还体面的工作,更有财富自由的机会,结果他都拒绝了,成了现在这么一个躺在床上的病秧子,理由居然是金钱会影响他画画......
这几个月他怎么过的自己都不敢想,但是看见地上陪伴他的水墨画,刘易又不由得生出一股羡慕,这种感觉恍如隔世,让刘易有些分不清。
几个月前他为了钱财奔波,甚至连脸都可以不要;现在他只为自己心中的爱好,连命都不要了,哪种更好,他说不上来。
“咳咳,等等!你等着!我要送你一幅画!我得谢谢你让我清醒。”杨唐中忽然从床上翻下身,撞开刘易,跑到桌子前调试起各种颜料。
“你都病成这样了,歇会儿吧,我给你叫救护车。”刘易想拦,但是被胖子店主拉住了。
“他想送你画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拦着,不然他可有一股子疯劲儿。”
刘易转过去看杨唐中这状态也不像是需要自己帮忙的模样,精神焕发的他直接拿起画笔,在宣纸上舞动起来,画了一会儿,仿佛觉得不过瘾,直接跑到墙边。
这航城民居的墙都白,杨唐中直接以墙作画,泼墨挥毫,画的的十分尽兴,一片山河立刻从墙上拔起,刘易与店主不发一言,就这么看着他尽兴的画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片落日山峰图出现在了白墙上,杨唐中掐腰站在墙前看着自己的杰作连连点头,刘易看着这幅画,却总觉得这个太阳少了些灵气。
杨唐中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忽然“噗”的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口血吐在太阳上,原本的太阳立刻变得殷红,又有道道红痕慢慢流下。
结束了,刘易看着眼前这幅神乎其技的画作,要是拓下来放在拍卖行上,也许能值很多钱,但是有一个前提。
杨唐中倒下了,刘易冲上去扶住了他,才发现他的浑身已经烫的像火炭了。
“快叫救护车!”刘易喊了一声,伸手想掏出手机,但是小星星此刻仍旧不在,没有她,自己根本打不出去电话。
而杨唐中呢?他根本没有手机,他的屋里甚至连灯都没有,在这个屋中,刘易头一次感觉到无助,没有电器回应他。
“快叫救护车啊!”刘易冲着摆弄手机的店主喊,但是那胖子点了半天的手机也不见一个电话打过来。
“我...没信号!”
刘易真是无语了,刚想伸手把杨唐中往身上背,自己的手就被他抓住了:“刘易啊,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一辈子也不会有追求自己梦想的动力。”
“少说两句吧!”就在刘易伸手拉他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林摘星:“亲爱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她终于回来了,刘易赶忙让她叫上了救护车,自己先把杨唐中拖到到床上捂好被子。
“刘易,等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的画都烧了吧,这几个月,咳咳咳!我画的很尽兴,我感觉我可以去死了,这辈子,我没有哪一阵子像这几个月一样真正感觉自己在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