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送来了,与此同时,繁音命令:“把她的手按到地上。”
阿昌过来把我拽下床,将我的五指展开,按到了地上。
繁音站起身,拎着刀子走了过来,蹲到了我面前。
显然是要砍我的手。
他还没动手,我已经感觉到痛了。
“我数三声。”他摸着刀刃,慢慢地说:“后悔还来得及。”
我委实有些怕,但我忍下了想要坦白的欲望。
他开始数:“三。”
没手就没手吧,如果只是没手,那真的好过没命。如果注定没命,有手没手也不重要了。
“二。”他继续数。
还有一秒钟,我的手就没有了,想到这里,我不由淌下了一溜冷汗。
他却没有继续数,而是用刀尖抬起了我的下巴,轻声问:“你在哪里杀了她?”
“飞机上。”
“为什么上飞机?”
显然他是想从细节听出破绽,但繁爸爸已经帮我编过了。
“因为你一直发疯,你爸爸让我把念念送到费家。”
他一句赶着一句地问:“我妈妈怎么会同意?”
“没有经过你妈妈。”
他语速极快:“在哪儿烧的?”
“在飞机上。”
“谁在场?”
“没人在场。”他问得太快,我没有时间思考:“我是在浴室里做的。”
他冷笑一声,抬了抬刀子:“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把她交出来,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我不由急了:“她真的已经死了!”
“你烧过尸体么?”他诡异地压低了声音:“就算没烧过,烧烤总吃过吧?”
也对,飞机是密封环境,烧尸体会有味道,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
该死,可我忘了繁爸爸是怎么教我的了?因为我太紧张了,刀尖距我的喉咙连一厘米都不到,只要吞口水就会疼一下。
想不起来了,但我不能犹豫:“是我记错了,是在厨房。”
“在厨房。”他笑容更深:“你把她熬成汤了?”
“是。”
他再次抬了抬刀尖,我的眼睛被迫对上了他的。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再给你个机会,编得像点。”
我说话愈发艰难:“我知道你想说飞机上没办法煮熟饭,但我根本就不需要煮……”
“我是想说。”他细眼微眯,微微冷笑:“煮汤哪来的骨灰?”
我答不上来,没有说话。
除了繁爸爸教我说的,我自己永远都答不对。因为如果要去费家,从出家门的那一刻起身边就始终都有人,我完全想不到在这样严密的监控下,我要怎样把念念的尸体烧成灰并扔进海里。
繁音对我的态度很满意,但他还继续问:“你如何处理骨灰?”
“……”
前面都不成立,怎么还会有后面的问题?成心拿我开涮。
“降落之后再赶去海边抛骨灰,这可真是个复杂的工作。”他说:“可怀信说你根本就没有到过新加坡。我家的飞机也没有多添去新加坡的飞行记录。你怎么没编好啊?”
我没说话。
他也沉默了一会儿,又抬了抬刀子:“念念到底在哪?”
“死了。”如果他自己猜出来,那会不会被小甜甜知道?
“怎么死的。”
“被掐死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问:“被谁?”
我捕捉到他的异样,看向他,许久,问:“你觉得是被谁?”
他盯着我的眼睛,许久突然站起身,把刀子扔到了一边,转身出去了。
又多活了一会儿,我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繁音走后不久,繁爸爸就来了,他带了很多吃的给我,说:“我和妍妍商量过了,我看还是说实话吧。”
“他现在在哪?”
“你放心吧,他已经上飞机了,我亲眼看它起飞的,就算他迫降也得折腾几个小时。”繁爸爸说:“赶快吃。而且只要他一开机我就打给他。”
“为什么要说实话?”
“我本来把最近最大的一笔生意给他了,他根本就不能回来,但他今天早晨又不知道有了什么新想法,非要回来问你。”繁爸爸说:“我觉得他比咱们想象得还要生气。快吃东西。”
我拿出和果子啃着,一边说:“那也不能说,否则我就白挨打了。”
“你再打回去。”他说:“想怎么打怎么打,我们绝对不会插手的。”
“爸爸……”我说:“你们不能这样啊!如果被小甜甜发现,那情况只会比上次更糟,又会弄得全家都不得安宁,而且小甜甜可是会伪装成大音音的!他好不容易平静了,你们应该赶快想办法研究他的病情啊!Amelie那件事您查的怎么样了?那几个人都查到了吗?”
“全死了,Klaudia和所谓的她的朋友,早就被音音处理了。剩下的都死于非命。”繁爸爸说:“Klaudia和另外那几位都没有家人也没有孩子,而且死得太早了,人际关系不太好查。”
孩子?
我问:“那几个女人多大年纪?”
“比音音大十多岁。”
我听那段音频的时候按照它的创建日期推算了一下,那时繁音才十九岁:“音音十九岁的时候还是个胖子吗?”
“已经是身材性感的大帅哥了!”繁爸爸说:“应该是十七岁的事,十七岁还蛮胖的,而且他是从十五岁那年开始,突然变得很聪明。”
“以前他都很笨?”
“理解力弱一点,记忆力也是。”繁爸爸说:“但那几年他就像突然开了金手指一样。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小音音应该才是先出现的,可现在的音音反而比较像我和妍妍的性格。”
“呃……”
“我是指,爸爸在工作中,那种威震四方,非常潇洒的姿态。”
“噢。”我狠狠地咬了一口和果子:“那他性格是什么时候变的?”如果是跟智力一起变的,肯定不会被欺负成那样。
“其实性格早一点,但不仔细观察是不容易感觉到的。从他十岁那年接我的工作时,就开始有变化了。”繁爸爸说:“具体的妍妍知道的多一点。”
“那他怎么还会被那样欺负?”
“他对Amelie一直很好的,很宠她,凡事都谦让她。”繁爸爸说到这儿,又看了我一眼,说:“他是有这个病,如果没有,肯定会对你很好的。疼自己老婆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只是有时身不由己。”
我不想聊这个话题了,心里委实很妒忌。凭什么?我对他虽称不上无微不至,但也算是有情有义。可别说宠和谦让,他能让我平平静静地活着我就烧高香了。
我换了个话题:“那就是,假定他是在十七岁时遇到了第二次性侵犯。假定第一次的确如她所说成功了,那第一次后肯定会观察一阵子,发觉没用才开始第二次。所以,Klaudia这个事件应该是在音音十五六岁时候发生的。Amelie是跟他同年吧?这么小就能做出这种事……”
“一想到我家音音十五六岁就被一群老婊子这样那样地……”他咬了咬牙:“我就恨不得剐了那一家人。”
“那您问……”
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我:“你俩在说什么?”
我和繁爸爸对视了一眼,繁爸爸抬起头,转身说:“音音啊,爸爸是看她……”
繁音便摸出一支香烟,含进嘴里一边点火一边说:“把念念交出来。”
“爸爸也在找呢!但……”
繁音毫无耐心地打断他:“交出来。”
繁爸爸扶了扶额头:“音音,你得明白,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所以你得听爸爸妈妈的话,你不能自己乱搞事。叫你去非洲你就去啊!”繁爸爸说得很激动,我拼命拉他都拉不住:“你知不知道这笔生意多少钱?违约多少钱?又会得罪多少人?你老爸赚钱不是要你败的!”
繁音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许久,才呆瓜似的开了口:“爸爸,你怎么啦……”
呼——
小甜甜。
繁爸爸也愣了好久,才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繁音咬住了嘴唇,委委屈屈地望了我一眼,又对繁爸爸说:“我想爸爸了。”
“那就跟爸爸回去,爸爸给你做好吃的。”繁爸爸过去搂住他的肩膀,顺手似的扭头招呼我:“灵灵,跟上。”
我一边咬着梨子一边跟了出去。
听到繁音在前面问:“你们刚刚正打算把我关进去吗?”
“没有。”繁爸爸说:“是你把你老婆关进去了。”
繁音小小地剜了我一眼,问:“我为什么关她?”
“你俩吵架了。”繁爸爸说:“你看,她身上的伤都是被你打的。”
繁音又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不是饭点,但我饿了,所以繁爸爸安排了许多吃的给我。
繁音跟他坐在一起,盯着我看。
中间繁爸爸去洗手间,繁音凑了过来,说:“老婆……”
“嗯。”我忙着吃饭,随便发个声音应付他。
“杀人是不好的行为。”他说:“就算是为了我,也是不应该的。”
我没说话。
“可你是为了我杀的,所以,如果他再问你,欺负你,打你,你就告诉他,就说小孩子不是你杀的,是他的第二人格杀掉的。”繁音说:“反正他拿我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