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讶异:“你从昨天就开始计划今天要见我了?”
“更久之前。”她笑了起来,说:“姐姐,过分单纯并不是美德,作为一位母亲,你不觉得自己应该聪明一些,目光看得远一些,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的孩子吗?”
她的话没错,把自己走到这一步,也的确是我太蠢,太一厢情愿。
我无数次地后悔,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第一开始就离开繁音。唯一的答案就是那时我还相信爱情,以为我爱他,就应该做他久病床前的“孝子”。
我又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如果她伤了什么人,那我就必须把她扣下。
“从后门走进来的。”她笑着说:“之前你们的磁卡都放在伯伯家里,我复制过。伯伯家还有这栋房子的详细地图,我一路回避着监控走进来了。”
我点头,说:“但我们家没有监控死角。”
她又笑了,说:“这就是个秘密了,我不想告诉你。”
监控铁定能照到她,所以要么就是监控人员渎职,要么就是监控画面被篡改,这点我可以慢慢查。便站起身说:“那就辛苦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安置过我女儿就回来。”
她微笑着点头。
如果念念的房间真的没什么的话,那她这么说,应该只是不希望我调人来抓她。但我承认我被她说服了,现在我不想抓她,我想知道繁音是不是真的跟米粒在一起。虽然知道这很可能是个圈套,但我就是想知道。
林叔跟了过来,问:“太太,安排扣住她吗?”
“不要。”我说:“她是老先生派来的。”
林叔明显不信:“但她不是走正门进来的。”
“她是用卡从后门进来的。”我说:“让她走吧,毕竟是老先生的人。”
林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朝念念的房间走去,推开门发现有台灯的光芒,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我的心立刻吓得抖起来,直到我看清那个人影——是繁星。
我连忙走过去,见念念正睡在床上,小小的身体舒展着,发出细小的鼾声。
我过去时,繁星也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放到了床头柜上,上面是一个卡通片。
我过去看看念念,她被我骚扰醒了,嘤嘤嘤地快要哭,我哄了哄她,确定她睡得很好,枕头附近也没有异物,便重新把她放下,问繁星:“你怎么没睡?”
“你出门时好像被什么吓到了,外面是不是有人?”她说:“我看你好像有点紧张,但你没有叫我,我就没敢给你添麻烦,等听不到脚步声了,就决定来陪着妹妹。”
真懂事,我松了一口气,说:“谢谢你。我一走你就来了吗?”
“嗯。”
“发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她说:“也没有人来过。”
我安了心,说:“谢谢你。”繁音前几天那么说繁星,让她那么难过,但看她现在多懂事。
捉奸总不能带念念,但韩先生和繁爸爸都病了,念念只能待在家。我便对繁星说:“我有事要出去,不会太久,你在家里帮我照顾一下妹妹,好吗?”
“好。”
“你只跟她一起睡,我也会让林叔他们在外面盯着。”我说:“如果有人要你带妹妹走,你不要,随时打给我。”
她点头,问:“你要去哪?”
“有一点急事。”我说:“很快就回来了。”
她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那你注意安全哦。”
“嗯。谢谢。”
我穿好衣服拿了枪下楼,米雪依旧坐在茶室。
我们没安排司机,我自己开了一辆车出来,载着米雪出去后,她说要到后门门口拿她的车。
我便载她过去,她上车后放下驾驶窗,说:“我们还是各走各得好,我告诉你地址。”
我点头,一边用脑子记下米雪的车牌号。
地址距离这边有半小时车程,而我在这半个小时里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米雪说的是真的,我要怎么办?
如果米雪说的是假的,那什么才是真的?
如果我真的抓到繁音和米粒……那即便我为了继承的事忍气吞声,最终也一定会分手,我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不要?
我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地开着这辆车,甚至期待永远别到终点。
但还是到了。
酒店是非常出名的星级酒店,米雪说米粒一直住在这,这几天她也在。我和繁音计划结婚时,曾想到这间酒店住一晚,度过一个美好的初/夜。但它实在太贵了,一晚顶我三个月收入,吃点东西喝点酒三个月就白做了。
我一边回忆着这件事,一边下车,从停车场往电梯方向走。
然后,突然间看到了繁音的车。
和保镖车停在一起,车牌号我倒着都能背下来。
看到它们的那一刻,我的身上真的蹿上了一阵冰冷的寒意。
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走。
我的心慌慌的,不知道等下是要等在门外,还是用米雪给我的钥匙打开门。
坦白说我很怕再看到那种画面,我受不了,每一次的经验,都告诉我,我受不了。
终于,不论我是否情愿,都走到了这扇金碧辉煌的门口。
我站在门口,没勇气用钥匙,几次抬起手,又放下了,如此往复……始终拿不定主意。
突然,门里传来开门的声音,我也不知怎么想的,心里乱糟糟的,慌不择路地跑进了附近的转角。
开门声传来,我听到女人的声音:“回去还有力气应付她么?”
是米粒的声音。
我想起包里有一面小镜子,赶紧将它掏了出来。
打开的同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已经被你榨干了,小野猫。”那种很挑逗,又很慵懒却很温柔的语气,他很少对我用。
我颤抖着打开了镜子。
调整着它的角度,直到照到那扇门口。
镜子里的人影交叠着,颤抖着。
她穿着红色的低胸性感睡裙,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锁骨和手臂上有着清晰的吻痕和齿痕。
我看到他把她按在门上,手掌托着她的腰。
他按我的时候,从来都是不管我死活地直接推到墙上,我疼但他还是笑。
他偏着头吻着她的嘴,吻了很久才松开,却在道别时依依不舍地不断地吻她的额头,温柔得简直不像他:“进去吧,过几天再来看你。”
她的手臂又缠到了他的脖颈上,声音不高,却很清楚:“你真的会杀她吗?”
“当然。”他的声音冷冷的:“他杀了咱们的儿子。”
“我还以为你不认孩子呢。”她靠在他怀里说:“你都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有多可爱。”
繁音也搂住了她,抚着她的背,神态有些痛苦:“你放心,我不会放过她。只是现在不行,我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代价?
呵呵。
我从十九岁就开始付了。
自从跟他结婚,我没有一天没有在付代价。
我……
我握着那面镜子,没有哭,但心已经在滴血,疼得我几乎要晕倒。
他们的聊天还在继续,米粒放心且高兴地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真的很怕你爱上她,就姑息她,不考虑咱们无辜的儿子。”
“我不爱她。”他说得果断而干脆。
“可你当初不跟她离婚娶我。”
“我的病有攻击性,我不想让你受苦。”他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说:“我爸爸又一直要我结婚早点有孩子,如果当初知道你有了孩子,我早就做了她。”
对哦,这样说一点错都没有。
他的病就是有攻击性,他确实一直在攻击我。
米粒便放了心,再度靠到他怀里,说:“那你回去吧,记得想我。”
“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说:“你也记得想我,别出去乱跑。不准喝酒。”
“知道了。”她娇滴滴地应了,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却像个刚开始恋爱的少女。
接下来繁音就走了,我特意扭头看过去,确定他就是繁音。走路的姿态、脸上的神态、身后的保镖……所有的一切都是昨天说他去看他父亲的那个人。
我望着他走进电梯,听到总统套房的关门声。
我站在原地,却觉得浑身发软,不由瘫了下去,软到了地上。
和繁音在一起这七年,我总是在后悔,又总是在反悔。一边骂自己蠢,一边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留在了他身边。我明白这样对自己不好,却总是能找到理由原谅他。他伤害我那么多次,我始终都原谅了他。
可是我的原谅没有换回任何被原谅的机会,即便我开他的玩笑,他也会立即损回来,不会在我身上吃哪怕一点点亏。
我又想起七年前,米粒怀孕时,我在做什么:我被他打进了急救室,我差点就死了,我已经成型的孩子被他从我的肚子里打了出来。因为失血太多,我输了好久血浆,即便那样,也觉得自己身上没有温度。
而他现在说,他会让我付出代价。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反正这层楼只有这一个房间,因此没有人上来。
我想了很多很多,把我和繁音的前尘以及往事全都想了个透彻。
我甚至还想:米雪的目的就快达到了。我今天带了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