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想玩21点,试了两把老虎机,结果只赔不赚。正纠结是要去打会儿麻将还是玩百家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苏小姐?”
我闻言转头,竟然是蒲蓝。
他端着一杯酒,臂弯上挎着个穿着低胸装的女人。虽然这打扮没什么不妥,但她衣服的走线实在粗糙,显然并不是富豪小姐。我严重怀疑这也是个应召女郎。
不由一阵反感。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们都怎么了?
大概是我愤世嫉俗的目光让蒲蓝有点不舒服,他拍了拍那女人的手,示意她离开,疑惑地问:“是来玩么?”
“嗯。”我问:“蒲先生也是来玩?”
“和几位合作伙伴一起。”他朝那女人离开的方向努了努下颚:“我弟弟的女人。”
“哦。”
“干嘛这种表情啊。”他突然笑了:“你在想什么啊?”
“我以为那是你的女朋友。”
“我不喜欢太张扬的类型。”他解释过,然后问:“想玩儿什么?”
“还没想好。”我问:”你呢?”
“我不喜欢赌。”他喝了一口鸡尾酒,脸上露出委屈:“我总输。”
我竟然被他逗笑了。
碰到蒲蓝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我本身以为自己不会再跟他见面,更没有设想过见面的场景。没想到我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虽然我跟他之间的距离曾经那么近,后面的事又那么诡异。
可能是因为他上次总得来说对我还不错,而繁音真的让我太伤心了,我丝毫不觉得跟蒲蓝这样聊天是在对不起他。
蒲蓝也跟着我笑了一会儿,才问:“你是自己来?”
“你看呢?”
“我是说……”他神色略微有些尴尬:“来拉斯维加斯。”
“跟他。”
他没说话。
我想了想,问:“找个地方喝杯酒?”
“你不是要去赌?”他似乎不愿意。
“也对。”我说:“那我去赌了。”
他点了点头。
我正要转身,他突然出了声:“等等。”
我动作停下。
他却没说话,看着我,目光里满是苦恼。
我决定说点什么来打破尴尬:“你会不会玩百家乐?”
“不太会。”他立刻笑了起来:“不过我有钱。”
我俩去了百家乐,看了一会儿正要下注,蒲蓝突然拉住我:“我觉得这个不好。”
“你不是不会吗?”
“不会也可以感觉呀。”他还挺爱指导:“黑杰克好点。”
黑杰克就是21点。
“可是……”
他又拽了拽我。
我一路被他拽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才问:“怎么啦?”
“那个人一直盯着咱们。”他低声说:“还是换间赌场吧。”
我重新朝百家乐那边看去,的确有个男人盯着这边看,而且他现在还盯着。他长得人高马大,光头络腮胡,凶狠极了。
从赌场出来后,我问蒲蓝:“你还怕这种人?”
“这可不是我的地盘,万一遇到个不讲道理的,死活看上你,那我交不交?”他笑着说:“交了你就惨了,不交我势单力薄,咱俩都惨了。”
“那你交不交?”
“我已经选择躲开了。”他耸耸肩:“这种电车难题还是没有比较好。”
“也对。”他说得没错。
走路到下一个赌场需要五分钟,现在街上人还很多,到处都是闪烁的霓虹灯,突然有一辆敞篷跑车开过,穿着婚纱的女人站在车里,疯狂而幸福地尖叫着。
我不由心生羡慕,目光跟着看过去,突然被蒲蓝拉了一把:“当心!”
我竟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路中央。
与此同时,发现手被他攥住了。
我想抽出来,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刚刚是想问分成的事,我本来……”他沉默了一下,说:“我跟他三七开了。”
我问:“为什么?”
就算繁音用他“淫人妻子”这种理由,他也可以以繁音人格分裂来要挟。两者都是要命的事,我甚至觉得后者比较严重,因为前者对繁音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有脸的事。
他舔了舔嘴唇,思考半晌,笑着说:“因为你已经履行了交易内容。”
“可我还是没有跟你……”无论是一夜还是交往,我都没有跟他。
“不,你已经答应了,是我自己没做而已。”他很温柔地望着我,目光里有深深的暗示:“何况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
我不由低下了头,听到他低低的声音:“那天他进门时明显胸有成竹,肯定至少以为我死了。酒里有安眠药,可那点剂量不够杀你我任何一个人。如果是想让我睡着被你杀死,那反而不够聪明,因为你已经进来我家,你可以在餐具或你自己的身上下剧毒,那样反而可以确保死的是我。只能证明,酒里的安眠药并不是最初的命令,下药人临时更改了毒的种类。由此可以推导出,最初的药一定是剧毒,是要让咱们一起死。”
他好聪明。
繁音肯定没有把繁音交出去,所以他这边死无对证,查起来很有难度,但他说中了所有事。
“那天他在我姐姐家,本来吃得聊得很开心,却在送酒后突然变脸。”他说:“他来是为了捉奸,而且捉得是死无对证的奸,这样说出去就是他老婆被我强暴后与我同归于尽。丧偶比被妻子背叛更有面子,省却了原谅与否的难题,我死了,也就不需报仇。既然罗嫚是他的杀手,又听你的话,我想,你肯定清楚这些。就算你不会因此绝望,他会对你下这种狠手,绝望也只是时间问题。”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
没错啊,他不用急。
我问:“你为什么说她听我的话?”
“饺子是给他吃的。”他倒是够大方:“怎么?看到他跟我姐姐一起来,都没想到?”
“想到什么?”
“他喜欢吃饺子,但我姐姐包不出他喜欢的那种味道。”他皱起眉:“你不知道?”
“他没跟我要求。”我说:“所以你想毒死他。”
“他不可能让我白碰他老婆。我也不能没有动作呀。”他一脸轻松:“可惜我也没成功。”
我仰起脖子;“我会把这些事告诉他的。”
“告诉吧,”他自信地微笑:“但是首先,杀手肯定已经告诉他,毕竟杀手失败绝对要被处理,多交代点搞不好还能将功折罪。其次就是,我把这种事告诉你,他会不会妒忌?你脸色这么差,一定是因为那件事被他折磨了吧?”
他的意思我懂。连他下毒谋杀我老公都告诉我,这是何等的信任?没点亲密的情感关系,蒲蓝干嘛这么信任我?我如果告诉繁音,非但没有帮助,八成还会被他收拾。
我问:“那你干嘛告诉我?”
“我总不能白白花出去那两成。”他摊手:“做好事要留名才能被感激吧,苏小姐。”
好吧。
我问:“那现在你能松开我的手了吗?”
“不能诶。”他握得更紧了,且转身继续往前走,一边说:“我上一次牵姑娘的手压马路还是上大学的时候。”
虽然被他拉着很别扭,但只要想到繁音正搂着那女人看show再滚床单,我就奇迹般得淡定了。好像喜不喜欢都在其次了,平衡是我现在最需要的感觉。
我问:“是谈恋爱?”
“当时的女朋友。”
“交往了多久?”做这种生意绝不会轻易压马路的,因为马路上人多,万一有人放冷枪就惨了。
“五年。”
“那为什么分手?”
“她爸爸被捕了。”他说:“就分手了。”
“你真势利。”
“她爸爸被捕时牵涉了严重的法律问题,牵连了很多人,如果我那时跟她走得近,很可能会给我们家族带来麻烦。”他说:“而且就算没有法律问题,从她掉出这个阶层的这一刻开始,我跟她就注定失去了所有结婚的可能性。与其这样,就不要耽误她了。”
“那你跟她说分手时候,她是什么样的?”
“我没有说分手,只是拒接电话。”他说:“她是很懂事的姑娘,明白游戏规则。”
“她没找过你?”
“找过一次。”
“发生了什么?”
“把我送她的礼物还给了我,我没有见她,是门卫转交的。”从他开始说这件事到现在,他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简直如同在诉说一幕根本无法打动他的电影情节。
“那你后来再见过她吗?”
“没有。”
“偶遇、同学聚会都没有?”
“我跟她都不参加同学聚会,偶遇没有。”
“那……”我犹豫着问:“你爱过她吗?”
我希望他爱过她。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是苏家的亲生女儿,繁音会对我不同。也许正因为在繁音的眼里,我根本就不属于他的阶层,他才这样对待我。繁音已经对我这样不好,我也清楚我们之间最好的结果是离婚。可纵然如此,我也希望他其实爱过我。
蒲蓝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你的问题不对。”
“哪不对?”
“你应该问的是,”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还爱不爱她。”
“那,你还爱她吗?”
“我也不知道。”他毫不犹豫:“兴许不爱了,但在我看来,她和你一样,都跟别的姑娘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