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副帅赐字

辽东两千余兵马,冒着倾盆暴雨奇袭平壤。

敌军数万,仍破城而入。

然倭寇李朝奸诈,在民居墙上挖洞打放火铳,射箭放弩。

铳子如雨、箭矢如风!

末将已知事不可为,立命全军撤出城,亲自断后,众将士有序转进。

血战一天一夜,顺利退过清川江,倭寇望江兴叹,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此战斩杀不下三千倭寇,军情紧急,敌首并未尽取之,甚为遗憾。

末将麾下副将张世隆、前锋游击史儒、戴朝弁、千总马世龙、千总张国忠等身先士卒皆战殁,兵卒折损两百余。

众将官前仆后继,不负皇恩,致死皆呼杀倭,特请厚恤。

何败之有?此为大胜!

别以为之有文臣擅于妙笔生花,能称为辽东将门,岂能不懂“官场套路”。

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皇帝和大臣们能接受的“事实”才最重要!

……

朝堂上的纷纷扰扰,离得太远,跟秦逸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打发孟洋休息后,他就在客栈内卧房内静坐。

未来的道路怎么走,暂时的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中。

这种一身气力有劲没处使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如果之前一切谋划,只是他自作聪明。

那么,好吧!

尽快离开这里,换一个方式重新打开局面。

譬如下南洋,海外立国再反攻回来。

也不是不行!

“秦爷,秦爷!有人找!”

客栈伙计敲门呼唤,让正俯身沾着茶水,在木桌面上画诸岛国地图的秦逸,笑着抬起头来。

“来了!”

随手用抹布擦去桌上水渍后,逸哥推门而出。

在客栈大厅里等他的,正是小半天没见的祖长贵。

“怎么这么磨叽,快点快点,别让大人等急了!”

“大人情绪如何?”

“俺看挺好,笑着命俺去寻你”。

“那就好,那就好!”

“俺丑话说前面啊,你杀了十九个倭寇的事,俺都跟大人实话实说了!”

“嗯呢!”

……

还是那间书房,几点烛火摇曳,只有祖承训一个人穿着灰袍坐在书桌旁。

“小的拜见大人!”

秦逸没有丝毫怠慢,按照规矩行礼如仪。

这该死的旧社会,该跪就得跪,只当拜古人了。

“起来吧!”

“谢大人!”

祖承训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这个小兵,今日之前,他连此人名姓都不知道。

刚二十岁的年纪,败兵之中,不但一人格杀十九头倭寇,还救了三个同僚。

顺利撤过江,回到辽东。

这二十一个首级,可是给他省了不少笔墨官司,有功!有大功!

现在他就准备给这小子一个难得的机遇,看他有没有胆色接下来。

“秦逸!”

“小的在!”

秦逸抱拳应诺,心里很是有些激动。

开玩笑呢?乱军之中杀了十九个敌人,救了三人,带着敌人的首级返回。

这样的将士,无论古今都是战神一样的存在。

身为一军副主官,就给个副连级干部,还是试用?

怎么可能?

“你这武艺在俺辽东也算是顶尖之才,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

这关键时刻,让俺大吃一惊啊!”

“大人过誉了,小的只会些家传粗浅把式,可不敢和大人麾下英豪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

祖承训仰头大笑,这小子很有趣,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学会了谦虚。

这一点极其难得,他可是见识太多居功自傲之徒。

“你带回的首级,本帅会分给其他同僚一些,军职、赏金都不差你的,可有不满?”

“尽凭大人安排,小的唯大人马首是瞻!”

“嗯!你很不错!可识字?”

“识得一些,勉强能写军报,就是缺笔少划惹人笑尔”。

“哈哈哈哈!秦逸你可有字?”

“俺一个小旗,舞刀弄枪的,不曾有字”。

“这可不行,现在也是从六品的百户官了,没个字,你让同僚如何相称?”

秦逸抬眼微察了下祖承训得表情,立马噗通跪倒。

“小的斗胆,请大人赐字!”

“这个嘛?也好!也好啊!”

“逸字跳脱,不够稳重,本帅就赐你守志二字可好?”

秦逸心说什么逸啊,那还是卫所里老教授给改的,原来叫秦一。

别问,问就是他原主老爹准备生个一二三四五,可惜没以后了。

“秦逸秦守志,小的谢过大人恩赐!”

“起来起来,都是自家人了,不必多礼,以后称卑职,别老小的小的”。

“谢大人指点!”

祖承训捋着唇边短须很是高兴,自己手下又多了员猛将。

“本帅有两个安排,你选一个。

其一到吾帐前听用,领一队精骑;

其二尽快组建一支夜不收队伍,过江哨探敌情”。

秦逸知道这是祖承训给他的考验,换了一般人,估计立马选了第一项。

祖家家丁属于拿着高额官饷的私兵,不提配给的甲胄战马皆是上等,身份上也不是普通一个百户官可比。

大明的兵制,卫所兵才是真正的大明正规军,然百年以来早就沦为种军田的佃户。

不!相比民间佃户更惨,这里行的是军法。

一个百户官,兵制一百二十正兵,真正上阵时,也就十几个能开弓放箭的家丁。

辽东真正的精锐,全是各个大小军头麾下的家丁铁骑。

如辽东李家,除了李成梁“雄才大略”,更关键的是他麾下三千铁骑,碾压辽东一切不服。

“卑职选择过江哨探,为大人分忧!”

“好!很好!非常好!”

祖承训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这小子雄心勃勃,是想凭着掌中刀、胯下马杀出个前程。

而不是庸庸碌碌,得了便宜就卖乖。

“长贵!”

门外守着的祖长贵,立马进屋,单膝点地抱拳应诺。

“儿在!”

“明日你领着守志去军库领取粮饷、军械,先领三十人一月份额”。

“是!大人!”

“守志啊!”

“卑职在!”

“人手你从军余和难民中自行挑选建册,本帅给你十天准备。

今日二十七,八月初七必须过江!”

“遵命!大人!”

……

秦逸出门后,很是高兴,拖着祖长贵到客栈,要了些凉菜好酒,喝了半宿。

第二天一早他就忙着先去挑人,祖长贵拿着他写的单子和银钱,去军库“公关”。

所谓军余,就是军户家中除了拿饷的正兵外之青壮。

秦逸跟这边的卫所又不熟,他疯了才去选那些早就沦为种田、或经商的“余丁”。

他去寻从李朝逃过来的难民,听话听声、听锣听音,其实祖承训就是这个意图。

死再多都无所谓,又不是咱辽东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