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空间震动

似乎,有些晃动?隐约间还能听到谁的呼喊声。

季泠鸢觉得自己就像是沉入到水底的尸体,被抑制着无法移动、也无法呼吸。随着不断地在水中腐烂变质水肿,最终借着那股浮力以一种巨人观的样貌浮现到水面上。破开水面的那一刻,意识随之清醒起来。

从沉眠中醒来,她渐渐感知到了扯着她的衣袖,不断呼喊着她的小艾。

季泠鸢迅速张开了双眼,随后又眯起眼,伸手遮挡住了吊灯传输而来的刺目光束。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至少疲惫感已经消失了大半,那种大脑传来的困倦的,无时无刻不想要睡觉的意识,已经消散殆尽。

确认了自己的状态后,季泠鸢摸了摸小艾,安抚住她的同时,迅速环顾四周。

除了小艾的拉扯感外,之前感觉到的晃动也并不是错觉。

靠着的柜子在轻微的摇晃着,顶端不断有灰尘被震落,散落在季泠鸢的头上、鼻尖、全身上下,带来了一股陈年的煤灰味道。

不,不仅是柜子,除此以外的一切,无论是地板,天花板,还是那垂在半空的灯泡都在震颤着。最为明显的是望月塑太郎的尸体,已经向着一个方向扑棱了一段距离,将他自己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液在地上拖出了一条鲜艳的滑痕。

季泠鸢拂下了发丝上那些灰黑色的细小颗粒,皱了皱眉。

似乎在回应着她的视线,整片空间的颤动骤然加剧,视野范围内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

地板在呻吟,发出强烈的破碎声,一根根木条不断地被从中间顶起并折断,大量的木屑、木刺因曲起的张力弹射而出,向着四面八方飞舞而去。

储物柜因地形的变化吱呀作响,传来一阵阵令牙齿酸涩的金属摩擦声。因地板开始从边缘倾覆,接近那一边的部分储物柜顺着地板急速扩大的裂缝滑落而下,久久不闻余音。

身后背靠着的储物柜也在蠢蠢欲动,随着地板破裂、变形的速度加快,它的底部陷入木板脱落而产生的缝隙中。再也保持不了稳定,整个储物柜向前倾覆而下,要将季泠鸢和小艾盖住,并压在正下方。

季泠鸢一把擒起小艾,飞扑而出,躲开储物柜倒塌范围的同时,尽力在剧烈的晃动中维持着自身的稳定,小心地避开了那些新增的缝隙,并开始挑选着逃离的路线。

至于那些木屑和木刺,因为实在太多,且相比于落入地缝而言暂时不会致命,季泠鸢也没打算招架,能避则避,不能避开的则硬扛着。

好在因为半数据化的原因,即使手脚被扎破,只要没有命中要害部位,且生命值也没有因此进入濒死线,同时也没有造成断肢等巨大负面效果,那就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

尽管如此,在这短短数秒间,【死者的眷恋】已经被这低微的伤害触发了两次,损失了两点耐久度。

连一刻都没有为【死者的眷恋】哀悼,随之而来的横亘在季泠鸢面前的是更衣室门与她之间的深渊裂隙。

门仍是打开的状态,能够看到门后仍是完整的地板,似乎这次的晃动并没有影响走廊。

更衣室与门之间的地板仍在不断地脱落,不时有木块脱离整体,没入地板下无尽的黑暗中。

眼看缝隙在不断地扩大,来不及思考,季泠鸢直接将怀中的小艾扔向了对面。随后,在后退并快速冲刺的弹射起步中,季泠鸢跃向了门框。

好像和之前的经历很相似,可惜的是【磁力链接】并没有冷却完毕,不然就能和之前一样以小艾为目标快速传送到对面。说起来,小艾软软的屁股踩起来还挺舒服的……

身体腾空时,她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全属性的大量提升着实有用,四至五米的距离只需要一个弹射起步就能轻松跨过。

在飘然落地的瞬间,确定了走廊处没有异常后,季泠鸢回头看向了男更衣室。

尽管走廊处也能感受到震动,但如同末日般的景象仿佛只存在在那间更衣室中。

原本只有一些细小裂缝和空洞的地板,现在已经有一半以上脱落。绝大部分的储物柜也随之坠入深渊。

还好当机立断脱离及时,同时也没有尝试往男浴室跑。否则就算免于坠落的结局,现在也只能望着宽阔的裂缝望门兴叹。

到时候就只能被困在更衣室内,一边把玩着小艾,一边无聊地等待【磁力链接】的冷却了。

在轻微的余震后,空间的震动终于停息。

季泠鸢查看了下自己的状态。清醒时维持着满值的生命值现在已经跌落到了82%。她顺手将那些扎入身体内部的木刺一条条拔出。痛倒不是太痛,就是觉得有点麻烦。

清理完毕后,季泠鸢看着自己身上充斥着微小缝隙的衣物,摇了摇头。才没到手多久的jk服,已经略显褴褛。尤其是腹部那块,一条条布料丝丝垂下。季泠鸢索性把那些条状物全部扯下,露出了精致的肚脐。

既然男更衣室已经回不去了,再加上已经休息地足够充分,血量也算处于相对健康的状态,季泠鸢打算沿着走廊进入室内泳池探索。

招呼已经习惯了摔在地上的小艾跟上后,她迈开了步伐。

小艾很快赶了上来,伸出右手递向了季泠鸢。季泠鸢看了眼那只散发着蓝光的小手,以及面带希冀目光的小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左手向小艾的方向靠了靠,随后任由她抓住,并掌心相叠。

走廊不长,大概只有5米左右,但极其幽静。

与更衣室内的木质地板不同的是,整条走廊是用瓷砖铺设过的,踩在上面会发出轻微的回声。

小艾作为幽魂,走路并不会发出声音。所以整条走廊上只有季泠鸢的脚步声,以及深处隐隐传回的余音。

很快,视野骤然开阔。由狭窄幽暗变得豁然开朗。

与校舍和刚才走廊上小巧而又精致的吊顶圆灯泡不同,体育馆上方的是三排细长的圆柱形灯柱,耀目的灯光投射而下,将泳池的边边角角都映照地一览无余。

既然是室内泳池,最吸引人注意力的当然是泳池。

但此刻,泳池里充斥的并非是蔚蓝而又清澈的清流,而是呈浓郁暗红色的血海。

季泠鸢此时的视野只能看到泳池的表面,但仅仅只是一层表面,就有数不尽的尸体摩肩擦踵地沉浮堆积着,组成了一副如地狱般的尸山血海绘卷。

浓郁的尸臭扑鼻而来,产生的化学性气息仅是嗅到就令人作呕,恨不得将腹中空无一物,仅余的胃液酸水全部吐出。

尸体中存在着大量不断蠕动并从那些尸体的身体组织中探出头部的白色蠕虫,它们从一处孔洞中钻出,随后又钻入了另一处,仗着因腐烂而松弛的肉体无法阻挡它们的蛮力,肆意地在尸体上留下属于它们自己的痕迹。

不时出现因为被泡在血水中,因为水肿等因素腐烂过度而脱落的残肢断臂。骨头一点一点地从肉块中滑落并脱出,白腻的肉块与淡黄的油脂仍悬浮在血面上的同时,碎骨悄无声息地缓慢没入血水中,直至沉底也没有丝毫气泡涌出。

季泠鸢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是令人反胃的场景,季泠鸢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蒜泥白肉和冬虫夏草排骨汤。

可能是真的饿了,毕竟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水倒是趁着沐浴的时候抿了一些,不过自来水的味道实在不能说好,咽了一部分下去,剩下的还是任由其从口中流了出来。

光亮下的泳池扶手边,一点萤火浮现,随着一阵吸取并吐出的声音,一道烟圈随之出现。季泠鸢这才注意到泳池边缘还有一个活人。

那人头顶着一顶黑色礼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上半身是内部白衬衫和黑色燕尾服的搭配。一个黑色的领结系在了咽喉处的衬衫外侧。下半身则是一条黑色西装长裤。

他此刻正倚靠在泳池边缘的护栏上,左手夹着一支烟,右手持着一支手杖,时不时吐出一个烟圈。

同时,他任由护栏上的软绳紧绷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它会突然断裂,导致自己坠入这人山人海之中,与他们亲密接触,并得到属于自己的雅座。

季泠鸢看着男子悠然自得的样子,松开了小艾的手,放轻了脚步声,慢慢地向他靠去,打算给这个没有防备的人一个惊喜。

如果他因为惊吓过度而不小心跌入到池水中的话……应该会很有趣吧?

正当季泠鸢秉持着自己的想法,慢慢向男子靠近时。蓦然间,她的左侧接近墙壁处传来了一阵金属刀刃接触到石质地板发出的摩擦声。

这道声音瞬间惊醒了鬼迷心窍般的季泠鸢,让她从一种偏执的状态中脱出。

同时,她迅速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那里有一个魁梧的大汉,留着金色的短发,穿着一件白色与青色条纹的海魂衫,下半身则是一条沙滩短裤,全身上下肌肉分明,将那件海魂衫紧紧地鼓起。他的左手和右手各自持着一把长刀。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在起身过程中,手中的刀刃划过地板的声响。

在站起身后,他略微垂下上半身,以狼发现猎物般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季泠鸢,随后他就保持着略微前倾的姿势,一步一步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向着她走来。

礼帽男也听到了声响,扭头看了过来。

在发现季泠鸢后,他将香烟放入了口中,深吸了几口。在手中的烟被快速吸了大半后,将其扔到了地上,用鞋子把烟头处剩余的火心踩熄。

“米霍尔,慢点。难得来了客人,在明确身份前,不用这样充满敌意。”

听到了礼帽男的话,持着双刀的魁梧男子没有做声,但他提着双刀向着季泠鸢靠近的行为的确停了下来,但也没有退后,就这么站在原地,紧紧地凝视着她。

在和魁梧男米霍尔说完话后,礼帽男转向了季泠鸢,露出了爽朗的笑意。

“抱歉,米霍尔他有些应激了。毕竟,在这里有很多危险的事物嘛……说起来,这位女士,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想要靠近我呢?”

在提及后半句话后,他一挑眉,等待着季泠鸢的回复。

要说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刚才被某种情绪影响着,想要将他吓到泳池内。如果能看到他因此屡次挣扎,仍没办法得救,最终活生生地被血水吞没的景象的话,最好不过了……这种话自然也说不出口。

【徽章集】并没有生效。到底是所谓的黑化值在影响,还是说这就是自己本来的想法,季泠鸢已经有些分不清了。

她一边在脑中思索着可能存在的异常及隐患,一边解释道:

“毕竟突然看到一个人面不改色的在这种环境下吸烟,总得先确认一下情况吧?万一不是正常人类而是那些喜欢杀戮的怪物呢?”在顿了顿后,季泠鸢又补充道:“而且,我没有拿武器哦。”

刚才牵着小艾的时候,季泠鸢就已经把【背刺之刃】收入了空间中,现在一副赤手空拳的样子,的确令人信服。

礼帽男瞥了一眼她的手部,点了点头,算是相信了她的说辞。

“的确,在这里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我和米霍尔也是遇到了很多……东西,才抵达了这里。”礼帽男略微生硬地转折了一下,接着,他又继续说道:

“哦,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浅井隆治,是一名摄影爱好者。这位是米霍尔,我请来的保镖。”

“萤火。”季泠鸢熟练地报出了自己的代号。

“嗯,知道了。那我就称呼你为萤火小姐了。”浅井隆治笑眯眯地说道,随后他脱下了墨镜,将其放到了衣服口袋中。

“说起来,萤火小姐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被辉耀乐园传送过来的。

但她不可能说出实情,于是借用了日记中的说辞。

“睡觉,睡醒了之后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

“是吗?”浅井隆治的嘴角舒展开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眼看去像是一只笑眯眯的狐狸。

“我是因为偶然看到了天神附小的记录,对此很感兴趣,打算来遗址拍一些照片寻找灵感。没想到在拍摄的过程中,眼睛一闭一睁间就进入了这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