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何等卑劣!

旭日东升,将韦文振高举大手和草靶的身影无限拉长,也让庭院中的三人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褚遂良错了,射箭的是李佑,韦文振怎么可能没办法呢?

“来人,快来人,去找大夫!”

回过神来的褚遂良赶忙跑到韦文振的身旁,看着韦文振鲜血淋漓的大手,连连高喊。

褚遂良的喊声让岑文本惊醒,立马跑出庭院,让燕王府的下人带他们的典军去处理伤势。

但即便如此,韦文振适才以身捕箭的姿态依然让岑文本的心中骇然不止,看着庭院中四溅的鲜血,岑文本缓缓抬起头,看向李佑,他似乎明白了褚遂良所言的真心是什么。

“殿下,您有一个很好的典军!”

听到这的李佑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上的弓,当即迈步走出庭院。

岑文本见状赶忙紧随,可走出庭院的李佑并没有去看因为他而受伤的韦文振,而是径直的出了燕王府。

这下,岑文本不明白了,整个人愣在原地,当李佑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野内,才想起去找褚遂良。

“殿下走了!”

褚遂良正跪坐在偏堂,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韦文振手上的鲜血,但听到岑文本的话,燕王府的长史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岑文本更加疑惑了,可看着韦文振手上的伤势,当下也只能先帮忙。

另一边,燕王府的下人们动作也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把长安城有名的大夫陆续带到燕王府。

之后在大夫们的商议下,众人按照指示,将韦文振的手和草靶缓缓分开,再上了药,包扎好。

大夫们依次检查,表示没有任何问题,只要能好好的养伤,最多一季韦文振的肉掌便能痊愈,众人才如释重负。

而这时,东升的旭日已经高挂正空,午时已到,李佑也终于回来了,但并不是他一个人。

腰间悬系着重明鸟的玉佩,李恪看着庭院中韦文振的鲜血,朝李佑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李佑拱手一拜,继而站在庭院一侧,张弓搭箭。

李恪则是将自己府中带来的木靶立在庭院另一侧,然后看着李佑持箭的姿势,再度一点头:

“射吧。”

“嗖”

李恪话音刚落,李佑就松开了弓弦,一箭飞出,预料之中的不中。

李恪眉头紧皱:

“再射一箭。”

李佑点了点头,再度张弓搭箭,松开弓弦,还是不中,但李恪的双眼已经明亮:

“知道了,你的姿势有问题,虽然看起来很是标准,对你却并不适用,如果你想把自己的箭法练好,你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射箭姿势。”

李佑眉头一皱,在他看来,这就是属于他的射箭……嗯?不对,这不是他的,是前李佑的!

李恪见李佑一副恍然的表情,微微一笑,人也走上前,从李佑的手中拿过弓箭,一边试着弓的重量和弓弦的紧绷度,一边道:

“我以前练箭时,总喜欢模仿父皇,毕竟父皇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有一天,我偷偷去工部,希望那里的工匠能给我打造一把跟父皇一模一样的弓。”

“可一去才知道,在那些匠人的眼中,父皇最常用的那把弓,并不是一把好弓。父皇之所以能用它射定大唐的江山,是因为父皇的箭法,足以弥补弓的不足。”

“正如父皇给我们这些儿子每人一枚玉佩,我是重明,你是鲲鹏,图样为何不同,自是因为我们虽然都是父皇的儿子,但每个人仍然拥有属于自己的不同,故而……”

说到这,李恪已经试出了李佑的弓,当即张弓搭箭,双目浑圆的盯着远处的木靶:

“旁人射箭时,最喜欢眯起眼睛,可我李恪射箭时,却喜欢将眼睛睁得越大越好!”

“嗖”

一箭飞出,正中靶心!

李佑见状,一边思考着李恪的话,一边回想着李恪刚才试弓的行为,眸光缓缓深凝:

“所以,每张弓也有属于自己的不同,我如果想练好箭法,不止要找到自己喜欢的射箭姿势,还要了解我这张弓的不同。”

李恪当即大笑:

“哈哈……触类旁通,莫如五弟也。”

“多谢三哥!”

李佑拱手致谢。

李恪大手一摆:

“哎,这有什么好谢的?好了,你继续练箭吧,我去替你看看韦典军。”

言罢,李恪拍了拍李佑的肩膀,便转身来到燕王府的偏堂。

而看到李恪前来,还在偏堂照顾韦文振的燕王府众人自是一愣,赶忙躬身行礼。

也直到这时,为韦文振的伤势忙得焦头烂额的他们才知道他们的殿下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在庭院练箭。

褚遂良嘴角一勾,他就知道他的学生从不会让他失望。

岑文本却是双目圆睁:

“所以,殿下刚才离府,是去找蜀王殿下您了?”

李恪点头道:

“嗯,反正我最近也挺闲的,而且若论箭法,我应该是父皇的儿子中最好的了,更何况五弟来找我时……”

说到这,李恪想着李佑的表情,“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我可从没见到五弟那般焦急过,韦文振,你有一个很好的殿下呢。”

韦文振看着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只穿着一身常服就被李佑拉来的李恪,双眼逐渐模糊:

“是!”

岑文本看到这,心中再度骇然,他也错了,他根本就没明白李佑的真心,赶忙朝李恪拱手行礼,然后快步跑出偏堂,来到庭院。

庭院中,燕王还在练箭,一箭接着一箭,虽然木靶上仍然是什么都没有,可岑文本已经躬身:

“若殿下不弃,臣愿意留在燕王府!”

李佑看着光溜溜的木靶,摇了摇头:

“不行!”

岑文本一愣:

“不行?”

李佑提起手上的弓,转头看着岑文本:

“我是说我的箭法不行,所以,一个月后我要是能做到百发百中,请岑师傅再来跟我说这句话吧。”

“当然,如果我不能做到,就请岑师傅离开。”

岑文本又不明白了:

“这是为何?”

李佑低下了头:

“这是为了岑师傅好,跟着现在的我,岑师傅只会像韦文振一样受伤。”

说到这,李佑再度张弓搭箭,可当看到庭院中的鲜血时,他持弓的双手又开始发抖了:

“我曾经跟老师他们保证过,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这个燕王都会保全他们,可,如果是因为我呢?”

“既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那为什么不会因为我呢?”

“可如果因为我,老师他们受到了伤害,那么再去保全他们的燕王,何等卑劣啊岑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