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的牺牲……对,必要的牺牲……”
青年隐藏于黑暗中,遥遥望着艾拉一家,咽了口唾沫。
父亲花大代价,把自己送进防剿局当了个正式探员,可不是来这虚度光阴的!
今天,是他第一次单独出任务。
以往,他都只需要打下手而已,因此感受并不深。
可到了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外人帮忙拿主意,他才发现,亲手杀害无辜者,是多么下不去手。
“抱歉……万一呢……”青年只能如此催眠着自己,咬着牙,眼神逐渐坚定。
尽管可能一百个人里面,才有一个真正的密教徒,剩下九十九个都是无辜者。
但这一个真正的密教徒,可能就会害死一千个无辜者!
这,就是防剿局的理念。
任何事,都有代价,不过是必要的牺牲罢了。
只不过,青年注意到,防剿局的局内,一直对一个问题避而不谈——如果必要的牺牲,是防剿局的人呢?
他不敢细想。
不知不觉间,青年发现一件事——天色怎么都快亮了?
再拖,就不好动手了。
“我也只是个打工的,原谅我……”青年喃喃自语着,伸出手,将自己的一面眼皮捏住——
而后,生生带着血肉扯下!
随着他这一面眼皮被扯下,艾拉一家的窗,忽然被风紧紧闭锁。
……
罗塞实在受不了那股嗡鸣,选择出去散散步。
总不至于跟着我走吧,他如此想着。
而事实可能也的确如此——在远离那里后,那股莫名其妙的嗡鸣消失了。
“啊,舒爽。”
他随便找了块大石头,躺在上面,欣赏着斗转星移的美景。
也不知道,这天穹中的星辰,是真的天上有星星挂在那,还是单纯的神秘学显化。
神秘学源于未知,而科学源于已知。
亦或者,在某个平行世界,科学会被人们当做神秘学来崇拜。
在电脑开机前,要三叩九拜,祈祷机魂大悦。
不过,他也并未思考太久,很快就开始准备起【碎镜之礼】。
镜子早就在今天下午被他摔碎了,这会儿,他是要琢磨将其继续拼回去。
不得不说,拼镜子真是一项技术活——尤其在他手笨的情况下。
所幸,有了刃之准则的强化,他在黑夜中也能清晰视物,黑暗对他构不成阻碍。
拼着拼着,罗塞忽然感觉,眼前的镜子碎片亮了点。
“要黎明了?”
他顿时为之振奋起来,连忙从怀里摸出苹果和手术刀,等待着黎明的正式到来。
东方已经渐渐泛起一片鱼肚白,罗塞知道,是时候了。
这会,他才想起来,仪式的要求是“餐刀”,而他拿的是手术刀。
“应该……没有影响?”
反正仪式没让他吃苹果,哪怕用手术刀切割也无所谓。
深吸一口气,罗塞露出郑重之色。
他将苹果置于巨石之上,接着,毫不犹豫地一刀切下!
洞开黎明之刃的确锋利无比——甚至就连果核都被干脆利落地一分两半,没有丝毫滞涩之感!
【完成仪式:神之飨宴】
【已达成要求:于黎明时分,以餐刀切开一个偷来的苹果】
【效果:在使用伤疤时,力量更加稳定】
事实证明,手术刀也是可以的,或者说只要能当餐刀就行。
罗塞明显感觉到,在这一刀下去后,他对身上的伤疤,有了模糊的感应!
“嘶,好像情况比我想象中要麻烦一点……”
这【神之飨宴】明显不只是字面上的效果,更多的,是对他本身“刃相”的补全。
也因此,他这会,能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身上的“伤疤”可能会带来的后果!
“‘无痕的喉管’如果不尽快治疗,长期拖下去,可能导致我的喉咙真的断气。”
“‘晦暗的玻璃’不尽快治的话,可能会在某一天,让我彻底沉沦入梦境之中,一睡不起……”
罗塞忽然有了些紧迫感。
他知道,这并不代表这些伤疤不能被自己利用,或许只是自己目前太弱小,无法掌控住这些超越自身等阶的伤疤罢了。
“【碎镜之礼】必须得尽早完成了,除了这个,最好再想办法打听一下,有没有别的能治疗伤疤的办法……”
万一【碎镜之礼】赋予他的能力效果有限该怎么办?不能全部指望它,鸡蛋最好还是别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呵,体检一波,把病都给查出来了啊。”
罗塞忍不住自嘲。
他忽然想到一个好玩的医疗领域笑话。
“人送来医院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你们一查就全是问题?!赔钱!!!”
自己好像和这笑话里差不多,本来好好的,一查发现全是问题。
当然,他也不傻——特么要是没病的话,谁闲得慌上医院啊?
还好发现得及时,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问题……
“也是时候,回去和艾拉一家道个别了。”
罗塞满脸笑容,往回走去。
……
一回到艾拉家的房屋,罗塞忽然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怎么这么安静?”
按理来说,起码能听到些蚊虫叫什么的,毕竟这个年代,城市化程度还是和前世没得比,差远了。
田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叫声。
但这会……
安静,安静得可怕。
他下意识蹑手蹑脚地行走着,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将耳朵贴在门上,被刃之准则强化的听力,也一无所获。
“怪了,连呼吸声都没有?”罗塞有些纳闷,他现在可是连悄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呼吸声更是不在话下。
更何况艾拉父亲睡觉还打鼾!
见半晌无人,他直接推开门往里走去。
眼前的一幕,令他的手都渐渐无力地垂下,又举起。
“你们……发生了什么?!”
对生活满怀希望的艾拉父亲,操心这个家的艾拉母亲,还有天真可爱的小艾拉——
都死了。
死在了他们的早餐时间。
他们嘴角含笑,似乎死的那一刻,根本没意识到出了事,就纷纷软绵绵地躺倒在桌面上。
罗塞沉默着凑近。
他掀开艾拉父亲的衣衫,想查清他们的死因。
“难道是中毒?”
很快,他发现,自己猜错了。
艾拉父亲的心口,一道无比狰狞的伤疤将心脏撕成两半。
而诡异的是,这颗心脏,还在有力地搏动着。
“这……”罗塞瞳孔猛缩。
不用想,其他两人,她们肯定也是这样的死法!
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房梁传来一丝嘎吱声。
尽管极度轻微,但仍然被他捕捉到了。
“谁?!”
他猛地抬头,看向头顶。
“对不起,是我的错,没能隐藏好,被你发现了……”
青年的身影自房梁上的阴影中缓缓出现。
罗塞看见,青年的表情很是奇怪——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焦急。
“为什么,要逼我,你现在马上低头睡着,可以吗……如果被你知道了我在这,你会死的。”
罗塞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冷冷地看着青年,道:
“怎么,杀了人,还要装作无事发生?”
“那,那对不起了……”
青年一咬牙,脸上呈现出无比复杂的神色。
“防剿局办事,决不能被任何人目睹与阻碍!”
他歇斯底里地怒吼一声,猛地扯下自己的另一只眼皮!
紧接着,罗塞感到,眼前的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不是那种无光的黑暗——是没有眼球,甚至感知不到“黑暗”的那种黑暗。
确切地来说,是……
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