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把他们搞垮，倾家荡产又能怎样？——更何况，我压根没什么家产。”
在晋升超凡后，罗塞早就不在乎那点凡俗的东西了。
反正破产又不是被通缉，自己家里那点破烂，赔了也就赔了，毕竟他连房子都是租的。
不就是当老赖嘛，难道他还怕上门讨债的？
更何况，他研究过日落帝国的法律，只要他家徒四壁，就可以宣布破产，对方就无法再对他追债，债务自动终结！
“如果你的确是如此想的话，那我不得不承认，的确可行。”
桑德斯长长呼出一口气，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需要吗？”
罗塞笑了笑：
“没有了，噢，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到时候还可以帮忙联系一点多雷尔公司的仇人。”
“哈，这个简单。”
桑德斯笑了笑，道：
“罗佩公爵，迪尔察公司，甚至就连当今女皇，都对多雷尔公司有些不满，只是找不到理由出手而已，只要你说的都能实现，他们自然会紧随其后，帮你搞定一切。”
“那就承蒙吉言了。”
不知道为什么，罗塞总觉得，桑德斯的笑容极为勉强，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他又和桑德斯扯了几句八卦之后，道：
“时间不早，我便先行离开了。”
桑德斯点点头，叮嘱道：
“当然，我还是得提醒你，务必当心多雷尔公司最后急眼掀桌子，否则就算他们被扳倒了，你却被谋杀了，那就得不偿失。”
“多谢提醒。”
罗塞点点头，有意无意地道：
“塔娜小姐似乎还在房间里面？她状态如何？”
“还得多亏了您！”
他发现，一提起塔娜，桑德斯的表情都僵硬了些，但还是强撑着笑容，道：
“您的药，当真是神药！这么快就已经让我的小甜心好转了！她精神多了！”
“什么？”
罗塞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青霉素不可能起效这么快，而安慰剂效应，再怎么都有个限度。
“说起来，【永铭终途】还没完成……那就再和塔娜谈谈吧。”
当然，就算在塔娜这完不成也没啥影响，机会多得是，只是会慢点。
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我想起来，还有事没嘱咐她，能让我与她再说说么？”
听见这话，桑德斯的眼神却忽然躲闪起来：
“啊，这个……我在出门前，她已经有些疲惫，想睡下了，要不，您可以告诉我，由我转述给她？”
“睡下了？”
罗塞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副作用发作了？
因为青霉素杂质颇多，他自己都说不准，会有什么奇怪的副作用。
倒也不是担心塔娜的命——他觉得，塔娜早点死了，或许还是解脱，起码不用再被幕后黑手折磨。
他只担心塔娜死得太快，自己的仪式都来不及完成！
“桑德斯先生，”罗塞的表情有些严肃，“如果如您所述的话，可能是药物有某些副作用发作了，那我必须得进去看看。”
可能无形之术研究久了，的确会丧失人性吧——起码，罗塞觉得，从前的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此刻，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起码看看能不能在塔娜弥留之际完成一下仪式！
说着，他伸手就要打开房门。
“罗塞医生！”
出乎意料的是，桑德斯竟然直接抓住了他的手，道：
“不必了，罗塞医生，我去看就行。”
“不，我要对病人负责。”
罗塞刚想更进一步，便感到双手都被桑德斯抓住。
接着，桑德斯那甚至带有一丝恳求与哭腔的声音响起：
“您不用看了，真的不用……”
罗塞沉默着扭过头，视线落在满脸黯然神伤之色的桑德斯身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
桑德斯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道：
“您……亲眼看看吧。”
门一打开，罗塞就愣在了原地。
自己留下的那几支青霉素，已经全部变得空空如也，被随意地摆放在桌上。
塔娜则坐在床边，无比衰弱，但表情却异常的平静：
“抱歉，没能遵您的医嘱。”
望着塔娜身上多出的几枚针眼，罗塞愣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就在刚才，她一口气把所有青霉素都打了进去，想要就此终结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反复和塔娜强调过这样做的危险，因此，对方必然是明知而为之。
“这是你的决定？你父亲没阻止你？”
“我……”桑德斯刚想开口，塔娜便抢过话题，勉强笑了笑，道：
“我可聪明了——所以，趁您出去的时候，我就把这些一口气全部打进去了，这样，就不会被我父亲阻止了。”
罗塞叹了口气，轻声问道：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塔娜咳了咳，颤巍巍地笑道：
“反正，我这样的人，即使苟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令世界更污浊几分罢了，不如就此死去。”
“谢谢您，愿意对我这样卑微的污秽存在，多投来几分关注。”
【完成仪式：永铭终途】
【已达成要求：为步入终结者留下永铭的回忆】
【效果：将能从伤疤中提取“痛苦的回忆”】
仪式完成了，罗塞能感觉到，他对身上伤疤的感应比以往清晰了许多，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沉浸入独属于这道伤疤的“回忆”。
但他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我是不是有点虚伪？”他忍不住在心里自嘲。
明明不想多管塔娜的是他，不忍心塔娜死去的又是他。
虽然他扪心自问，已经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做到了极限，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是滋味。
正当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一声怒吼：
“你对主人的女儿做了什么！”
那名男仆来了……罗塞的眼神略有变化。
他还记得勿忘我所说。
这名男仆，就疑似与真凶有关，但根据勿忘我的描述，男仆反而是在尽力维持着塔娜的生命！
之前无论发生了什么，这名男仆都稳如泰山，而这会，塔娜出了点问题，也没发出什么动静，离这里不知多远的男仆，居然就不请自来了？
若寻常人可能只会觉得凑巧，但知晓了部分真相的罗塞，此刻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罗塞刚想开口解释，塔娜便淡淡开口：
“与罗塞医生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
安塔沉默着转向罗塞，静静地打量了罗塞一番。
片刻后，躬身致歉道：
“抱歉，是我冒犯了。”
接着，便退出房间，渐渐远去。
忽然，罗塞肩上的勿忘我拍了拍翅膀，飞走了。
桑德斯沉浸于自责与悲痛之中，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幕，反倒是塔娜疑惑地道：
“您的宠物这是……？”
只是，罗塞却完全没注意塔娜说了什么，脑子里，全是勿忘我刚才在他脑海里的低语：
“我去去就回，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找到一件至少四阶的宝物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