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似茧，当利刃穿透伤疤的那一刻，它便被层层剥开。
【圣痕】被激活后，那一日的痛苦回忆仿佛再度化作真实，撕裂着罗塞的理智。
但这并未持续太久，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就猛地拔出沾满鲜血的手术刀，淡淡道：
“其实，枪里还有颗子弹——就是拿来杀你有点浪费。”
点点鲜血滴落，看得秘书布朗是眼角直抽。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过后，罗塞给他的感觉危险了许多。
但他并未畏惧，只是冷声道：
“别忘了，这里可是属于灯的‘烛火之森’。”
“哦，那又如何？”
罗塞的笑容有些危险：
“那你也别忘了，你身上，还挂着属于冬相的衰败之力。”
秘书布朗面色一变，的确，他差点忘了这茬！
但他随即只是冷笑：
“无妨，反正我在现实的肉体已经死去，只要能把你杀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身影迅速消融于阴影之中，再度化作无形。
罗塞知道，秘书布朗这是打算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但他并不急，而只是悠然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洞开黎明之刃】。
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使用新获得的能力。
此刻，“痛苦的回忆”凝结于这把手术刀上，为其带来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启相似乎更加充盈了。”
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太满意。
难道所谓提取“痛苦的回忆”，就只有这么点能力？
将痛苦化作实质，凝结于兵器之上，虽然听起来不错，但实际的效果却不尽人意。
“应该是因为并非完全体的缘故……”
罗塞活动了一下筋骨，粗略地扫了一圈。
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但他只是淡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面碎裂的镜子，不紧不慢地摩挲着。
【碎裂之镜】的作用虽然有限，但当它派上用场时，那是相当好用。
就单单能映出“杀意”这一点，它就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目前最实用的东西之一！
“找到你了。”
话音未落，罗塞就猛地扎向身侧的阴影！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道影子竟然被他硬生生地“切开”！
原本厚重的阴影，随着这一刀划过，竟然真的裂开了一丝光的缝隙。
看着那道缓缓愈合的“影之伤口”，罗塞忽然回忆起【洞开黎明之刃】的说明。
“锋芒所至，黎明为开。”
果然，这并非一道虚言。
也许，等自己这把【洞开黎明之刃】进化到了更高的等阶后，能切开真正的“黎明”也说不定。
忽然，秘书布朗困惑兼恐惧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凭什么你还有如此强大的启相力量？！”
罗塞嘿然一笑，道：
“启相？那可不止，还有你最熟悉的‘灯’！”
他轻轻拭去刀尖上的鲜血，将其置于眼前。
寒芒闪烁，他则轻轻转动眼眸。
自他眼角的余光之中，他看见了光。
砰。
伴随一声玻璃碎裂的轻响，好似他脑海内的“光”也随之泄露而出一般，眼前的手术刀忽然绽放光芒。
若只看色调，这光芒温暖而柔和，唯有罗塞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光芒中的冰冷意味。
仁慈，仅在影中，而刀本身从无阴影，只投下阴影。
无穷的困意伴随大脑的剧痛袭来，仿佛两天没睡觉，还被叫回去加班一样痛苦。
但罗塞已经对这样的痛苦略微有免疫力了。
他只是抬起疲惫的眼神，看向远方，微微笑道：
“怎么样，熟悉吗？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灯之准则啊……”
冰冷的光芒刺向远方阴影，映照出了其中的秘书布朗。
他面色难看，道：
“比我还强大的灯相力量……你究竟是从何时接触到的无形之术？”
罗塞呵呵笑道：
“你猜？”
秘书布朗死死地盯着罗塞，道：
“我们一直以为，清算人那边是行动太过张扬，被防剿局处理掉了，所以你才逃过一劫。”
“现在看来，那个清算人，也是你杀的吧？”
罗塞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点点头。
“是啊，怎么，才意识到？”
他甚至对此感到有些疑惑，既然自己超凡者的身份都暴露了，为何秘书布朗这会才有这个疑问？
秘书布朗沉默了一下，道：
“医闹那天，你已经是超凡者了？”
“是，也不是。”
罗塞嘴角噙着微笑，悠然道：
“那会，我只能算半个超凡者——当然，现在的我，只能算半个二阶刃相超凡者。”
“什么？！那会你居然不是超凡者？！”
秘书布朗的反应比罗塞想象中还要激烈不少：
“你的意思是，你仅仅用了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已经晋升至了如此的地步？”
罗塞风轻云淡地点头：
“当然。”
秘书布朗愣愣地看着罗塞，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着些许苍凉。
“你知道吗，我为了成就一阶超凡者，付出了多少？”
“我背叛了我的朋友，抛弃了我的家人，甚至帮助那些怪物残害他人。”
“即便如此，两年过去了，我也就堪堪迈入神秘学的大门，二阶的仪式要求对我来说，遥遥无期。”
“凭什么，你一周，就已经变强到了如此地步？！不公平，不公平啊……”
秘书布朗还想说些什么，罗塞却只是一摆手将其打断，淡淡地道：
“好了，打住，我没兴趣听你的悲惨过往。”
“我要的，只是你的彻底泯灭罢了。”
他每靠近一步，都好似在秘书布朗的心头重重锤下一记擂鼓。
似是知道必死无疑，秘书布朗索性彻底豁出去，冷笑道：
“确实，毕竟你赚大了，我多年来的谋划和苦心经营，就这么轻易被你毁了。”
“轻易么？”罗塞这话，似在自问，似在询问。
“那么，你知道，还有我最尊敬的一位前辈，失踪于你们公司对我的迫害么？”
“失踪？”秘书布朗努力回想了一下，皱眉道：
“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罗塞笑了，只是笑意中尽是冰冷：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他被世界‘忘记’了。”
秘书布朗的眼神也沉了下来，淡淡地道：
“那又如何？等我一死，奥尔登也会跟着死，我们两人一死，整个多雷尔公司顷刻间就会崩溃瓦解，区区一条人命加上一段时间的迫害，换我们这么多代的经营与积累，不是可划算了么？”
“哈，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了。”
罗塞以刀尖的光芒覆盖了周围的一切阴影，彻底封死了秘书布朗的所有退路，淡淡道：
“那你猜，多雷尔公司和你，谁对我更重要？”
“……我猜，都不重要。”
“嗯，答对了——那么，谁更重要？”
秘书布朗面色难看：
“那什么重要？”
“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刀光闪过，眼前的最后一片阴影就此崩碎。
与阴影一同崩碎的，还有罗塞眼前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