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假想敌僵持了半小时后,罗塞叹了口气,将自己新写的手稿整理好。
起码,他确定了一个事实——已经写过的神秘学知识,无法形成一本新的《旧日手札》。
但他新了解到,并且从未写出过的神秘学知识,则出现了预料之中的变化。
“就是似乎数量还少了点,可能得再多了解一些,才能形成一本新的。”
罗塞目光微闪,他也终于确定,自己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到晋升仪式。
《旧日手札》被自己读完后,只得知了两个新仪式——那么剩下那个仪式,应该就是从这里面找了。
“困死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通宵的困意袭来的时候了。
“不行,得睡一觉,再不睡人要死了……”
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面,他直接双手作枕,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半晌,阴影如墨,突兀地开始流淌,聚成一汪幽泉。
“哎,白天行动还是不方便,要是晚上就好了,直接灭口完事。”
阴影中站起一道漆黑的身影,唯有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乍一看,恐怕会以为这道身影是由阴影组成。
然而,有心者仔细看便能看出,这所谓的“阴影”,其实不过是烧得炭黑的人皮!
人影径直走向那根手杖,将其轻轻拾起,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过了许久,他终于有了新动静。
“不错,这的确是局里面丢失的那根产自镜梦界的木材……”
他一边自语,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眉头皱起。
“可只有这根手杖,‘清算人’呢?我记得,明明是他们抢走了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凡人手里?”
人影开始迸裂,缝中透出火光,隐隐有崩解的趋势。
“啧,仪式要结束了……算了,这次行动就先到这里吧,东西也先暂时留着。”
他的目光投向沉睡的罗塞,眼中闪过一丝漠然。
本来以为这次能抓住“清算人”的尾巴,但却事与愿违。
东西还在,人却不知所踪。
对于防剿局来说,只要能抓住这些社会不安定因素,莫说付出一根手杖的代价,哪怕是无数人命,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既然这次没能取得预想的收获,那就只好牺牲一下无辜者了——反正,这早就是防剿局上下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的手轻轻按向罗塞的头颅,同时,以一种诡异的语气轻柔地念道:
“三日后,因为这些日子太过劳累,你会带着手杖前往西城区塔拉河的河边散步,等待‘清算人’的出现。”
说完这句话后,仪式似乎也终于坚持不住,整片阴影顷刻间崩解,露出其下迅速熄灭的大片火光。
……
待得确认来人彻底离开后,罗塞终于缓缓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
他本来的确是困了,也的的确确是睡着了。
但睡着后,他却做了个梦——离奇的是,这场梦不仅清醒无比,梦里的一切,都和自己睡觉的情景一模一样!
他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清晰地目睹了那道身影出现的全过程,以及对他做出的貌似“催眠”的举动。
只不过,他的大脑此刻格外清明,没有丝毫被催眠的感觉。
“三天后?看来那人应该不了解我目前的状况,只是单纯追寻这根手杖而来。”
没办法,太忙,销赃慢了一步,就给“债主”找上门来了。
若是冲着自己来,肯定会提前调查自己,从而马上就知道,自己正陷入多雷尔公司的麻烦漩涡之中。
莫说三天后,可能一天之后,自己就该蹲大牢去了!
此刻的罗塞无比庆幸,自己对于这根手杖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保持了充分的警惕。
“这人貌似不是本体,不然真想试试能不能一刀把他捅死。”他颇有些遗憾。
他能明显感觉到,那人对自己没有一点防备,而梦里的自己,也能清晰地感应到那把手术刀。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而且对面是本体的话,有九成把握可以一刀将其捅死——毕竟超凡者也只是强一点的肉体凡胎罢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哼,‘清算人’么……看这人的所说和表现,提到了‘局’这个词,应该是防剿局的,错不了。”
清算人,他不了解,想必也是个大势力,毕竟能和防剿局对上。
而防剿局,那可老熟悉了。
罗塞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和防剿局打上交道。
不过,对面似乎并未看出自己的半步超凡身份——就连身上那把手术刀和《旧日手札》的特殊性都未能看出。
但他并不会因此而轻视对方。
弱小无知并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只这身化无形的仪式,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范畴!
即使奥克维尔,都未能给他如此之强的压迫感。
他估计,这看似普普通通的防剿局探员,甚至可能是二阶的超凡者。
至于是哪条准则的,就不清楚了。
不过看这诡异的模样,八成又是“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罗塞真是无语了,怎么自己一接触超凡,这些玩意儿都跟雨后春笋一样,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他只是想做个本本分分的上班族,每天朝九晚五,睡前喝一杯热牛奶,绝不把压力留到第二天而已啊!
他抬头望向窗外——日已西斜。
大概,那位议员也快回家了。
“防剿局那边暂时先不急,这边才是燃眉之急……”
虽然不知道防剿局那位探员催眠自己要做什么,但显然都不如这边来得紧要。
尽管刚才只是睡了一小会儿“清醒觉”,但他的精神却十分饱满。
“该去找那位议员了。”
他推开诊疗室的大门,朝大厅走去。
只不过,还没到大厅,刚到走廊中间,一处病房内传出的声音却让罗塞停下了脚步。
“罗塞叔叔!罗塞叔叔!”
小女孩清脆的喊声响起,令他忍不住为之驻足。
“是你呀?你爸爸呢?”
眼前的小女孩,正是那日罗塞做截肢手术病人的女儿。
“爸爸他还在休息!叔叔真的很厉害,我爸爸说他最近舒服了好多!”
说到这里,小女孩的神色有点低落:
“就是,爸爸的腿……”
罗塞笑了笑,安慰道:
“你爸爸那种情况,能保住命已经很好了,不过一条腿而已,以后啊,等叔叔有空研究,给你爸爸再装好几条腿!”
“谢谢叔叔!爸爸说过两天好些了就出院,带你去我们家做客!”
“啊?可这种手术需要……”话到此处,罗塞欲言又止。
他想起来,圣乔治医院里,因为人满为患,住院的费用相当昂贵。
工人兼农民的平民家庭,能负担这几天,已经是极限了——尽管需要再住一段时间,但他们负担不起。
听天由命,是他们治疗成功率最高的方法。
他也没法帮——说来好笑,身为圣乔治医院的医生,他连自家医院都住不起。
颇有些煤矿工人没钱烧煤的荒诞感。
暗自叹了口气,他微笑道:
“好,我一定来。”
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忽然,她有些紧张兮兮地道:
“叔叔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吗?”
“什么事?”
“医院外面有一堆戴帽子拿棍子的叔叔,已经悄悄埋伏好,说要抓叔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