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吐蕃国内异动

第055章

论钦陵很快就恢复过来,之前的时候,他还曾心生退意,不想再打这一仗,可是如此乌海被袭击,好不容易调集的辎重,不是被抢劫,就是被夺走,他已经被逼上绝路。

就算再不想打,也必须打下去。

论钦陵很快就下达命令,寻找唐军的踪迹。

很快精通痕迹追查的吐蕃通颊骑兵就发现了唐军的踪迹,毕竟八千余人马,根本就没有办法隐匿踪迹,八千人马走过去,没有路也踩出一条路了。

论钦陵下令吐蕃军队追击李贤所部,从乌海城一直追到西海,慢慢地论钦陵感觉不对味了,唐军这是明显在跟他兜圈子。

论钦陵意识到不对劲了。论钦陵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赞婆,作为嘎尔家禄东赞的次子,论钦陵可比赞婆心思缜密得多了。

看着吐蕃追兵停止追击,王方翼道:“大王,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贤淡淡地道:“回去,再次攻打乌海城!”

“什么?”

王方翼难以置信地道:“那吐蕃人已经有了防备,咱们再去攻打乌海城?”

李贤淡淡地道:“吐蕃人不能没有补给,大非川的草原被薛大将军一把火烧得七七八八,几十万吐蕃军队,肯定需要后方的粮草补给,按照吐蕃人的供述,他们是三天一送,现在已经过一天多,咱们抵达乌海,他们下一批的补给也该来了!”

王方翼道:“这也太冒险了!”

李贤望着身边的刘松道:“问问兄弟们,想不想再发一笔横财?”

众将士的眼睛都绿了。

以刘松为例,他现在实职其实是正六品,月俸只有两千,杂料四百,一月工资相当于两千四百钱,外加一年一百石。

可问题是,跟着李贤打一次仗,他们可以拿到两年的俸禄,再说风险,打仗哪有没有风险的?

李贤以散财童子的方式,已经获得了军心。

而且这八千余凉州军将士,士气如虹。

别说让他们攻打乌海城,就算让他们冲击论钦陵的中军大帐,他们眉头也不会皱一下?要知道轻伤给五千钱,重伤一万钱,致残了也给两万钱,军功论计。

这世界上还有如此美事吗?

唐军现在的战斗力,确实是比初唐时期要低了很多,主要是世家大族在侵吞属于府兵的利益,也在变相搞着军功腐败,就拿薛仁贵这个当朝正三品右骁卫大将军来说,他从小兵混到正四品,用了二十多年。

这还是简在帝心的宠臣,深得李世民和李治,两朝皇帝信任,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居然没赏谁敢相信?

其实薛仁贵也没有办法,他俘虏了十数万人,却没有粮食,不杀了怎么办?根本就没有办法带回国内。

“出发,乌海城!”

位于大非岭外吐蕃大营中,中军大帐内,赞婆穿着战袍居中而坐,手中拿着刀子正在一只烤全羊身上割肉,下面跪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唐军俘虏,这名唐军俘虏正在瑟瑟发抖。

赞婆吸吮着手指上的油,望着这名唐军俘虏问道:“吃了吗?”

那俘虏哆哆嗦嗦没说话,

一个护特大吼道:“还不回话,找死吗?”

赞婆这才意识到唐人听不懂吐蕃语,赞婆道:“找个舌人过来?”

所谓的舌人,就是翻译。

很快一名舌人就被推搡着来到大帐内,这名舌人非常老了,看上去有五六十岁,他是追随文成公主嫁到吐蕃的随从。

别看唐书上记载文成公主如何,如何风光,其实她只是一个可怜可悲的牺牲品,她不是松赞干布唯一的王后,其实松赞干布除了文成公主,还有吐谷浑公主、天竺公主,她一个人在吐蕃无亲无故,无儿无女。

所谓的文化交流,可以说是耻辱而已。

这名舌人年龄虽然不小,身上新伤加旧伤,伤痕累累,显然过得并不好。

通过舌人的翻译,唐军俘虏这才怯怯道:“吃……没……没吃……!”

赞婆笑道:“昨日吃了吗?”

那俘虏道:“吃……吃了……!”

赞婆又问道:“吃的什么?”

那俘虏道:“黍米团子……”

赞婆笑道:“吃了多少?”

那俘虏:“一……一个……!还……还有一碗汤……”

赞婆塞进嘴里一块羊肉:“肉汤?”

那俘虏道:“菜……菜汤……干菜……!”

赞婆撇撇嘴道:“一顿吃一个黍米团子?你的饭量够小的?”

那俘虏:“不是……不是一顿……是一天……一天就一顿……!”

赞婆放下了刀子:“一天就吃一顿,一顿只有一个饼子?”

那俘虏急忙连连点头道:“是……是……!”

赞婆来了兴趣:“你家薛仁贵薛大将军一天也只吃一个黍米团子?”

那俘虏摇了摇头:“不是……!”

赞婆点点头道:“我就说嘛,饿着谁也不能饿着人家大唐薛大将军?是不是?”

众人哄堂大笑。

那俘虏道:“薛……薛大将军重伤不起……现在……现在还吃不下东西……”

赞婆一愣道:“哦?重伤不起?”

那俘虏道:“小人是听……听衙内亲卫们说的,薛大将军在乌海的时候是受了箭创,没当回事,回到大非岭以后,伤势开始恶化,一直就未能痊愈……故此……故此……”

赞婆皱起眉道:“衙内亲卫?”

一个将领接话道:“薛仁贵老贼的亲卫,都由其子薛大郎统领……!”

赞婆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带下去吧,给他吃顿肉!”

左右卫士将俘虏带了下去。

赞婆一下子将手中的刀插在了羊肉上,环顾左右:“你们怎么看?”

一名吐蕃将领道:“副帅,薛仁贵受了重伤,难怪唐军还在死撑,分明是薛仁贵伤势太重,根本就走不动!”

另外一名将领道:“大破唐军,此其时也!”

赞婆淡淡摇了摇头,轻轻将刀子放在了案子上:“唐军的力气还没有消耗光,开战,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时,一个信使进账,向他呈上一封信函。

赞婆打开看了,脸色一变。

众将面面相觑。

赞婆阴沉着脸道:“唐军突袭乌海,把咱们的辎重给劫了!”

在非岭唐军大营,中军帐内,薛仁贵逐一翻看薛讷收集的情报,一面看着一面点着头。道:“这还差不多……千万不要轻视小事,两军对垒,吃喝拉撒睡,这些看似平常的小事,桩桩件件都关乎胜负,关乎着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

薛讷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望着薛仁贵有些尴尬。薛讷与其父薛仁贵非常相似,食量惊人,一个人可以顶三个人的饭量。

只不过薛讷比薛仁贵的命好,薛仁贵在贞观十八年投军,攻打高句丽,三箭定天山,攻克扶余城,镇服高句丽,直到两年前才突破正四品的级别,官升从三品。

可是他的儿子薛讷却不一样,短短两年时间,官升从五品上阶,两年时间,做到了薛仁贵二十年没有达到的高度。这就是朝中有人,或者是朝中没人的区别。

薛仁贵看了薛讷一眼,他尴尬地摸了摸肚子,笑笑:“父帅,没吃饱!”

论钦陵假扮唐军想吸引薛仁贵上当,薛仁贵反手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以勋一府致果校尉唐方为死间,向吐蕃传递他受伤的错误情报。

唐方假装在率领执夜的时候,被吐蕃斥候俘虏,至于能不能骗住论钦陵,薛仁贵也没有把握,现在他只希望论钦陵可以多犯错,自己少犯错。

薛仁贵随手拎起案子上盘子里的一块炖熟的马腿肉扔了过去,薛讷接住,毫不客气地啃了起来,薛仁贵又拿起水袋子扔过去。

薛讷喝了口水,一面继续撕咬着羊肉一面说着话:“就为这些东西……我在战俘营待了整整一天一夜……夜里还要出去抓舌头……这一次真是累惨了……”

薛仁贵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看向郭待封道:“郭副将,你觉得呢?”

郭待封沉思着,缓缓道:“用兵靠的是正道,这个道理,大将军明白,论钦陵也明白,他以假扮援引我们上当,我们没有上当。末将担心的是,就算大将军的计策奏效,论钦陵也不会不顾一切地率大军进攻,反倒会派出军队小心翼翼骚扰拖延,若是如此,等我们军粮彻底耗尽,只怕就会弄巧成拙!”

薛仁贵点了点头道:“论钦陵着实是个人物,日后见面,倒是要和他好好切磋一番!若是之前嘛……论钦陵或许会谨小慎微,用你说的方略,现在嘛,可就说不准了!”

郭待封望着薛仁贵道:“现在时值八月底,这天说变就变,对于咱们而言,暴雪这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对于论钦陵而言,又何尝不是?”

郭待封默默点头,薛讷望着两人。

薛仁贵站起身道:“吐蕃人突然率领数万大军轻装西进,这说明吐蕃内部有可能出现了变故,吐蕃赞普芒松芒赞亲政,以禄东赞的长子噶尔·赞悉若多布为大相。赞悉若的各个兄弟都把持着各地兵权,现在论钦陵率领四十余万大军来到大非川,这是吐蕃赞普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郭待封道:“大将军的意思是吐蕃国内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