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胁迫

当晚,勇哥家。

饭后阳台。

“勇哥,祁永孝那边出了一点问题。”许景良一边给勇哥点烟,一边说道。

“怎么了,他要加价?”勇哥右眼皮一跳。

许景良吞吞吐吐地说道:“之前你问过我,我是怎么说服祁永孝的,我没说实话。”

“我答应他……帮他报仇,一起对付肥波!”

勇哥的脑袋嗡地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惊呼道:“你疯了吧,什么你都敢答应!”

许景良一脸抑郁地辩解道:“我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我不就是想……敷衍一下他嘛。”

“谁能想到,祁永孝这小子认死理,还赖上我了。”

勇哥想了想,说道:“把话咬死了,压根儿就没有这回儿事,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你也不能认!”

许景良一脸凝重地说道:“我是没认,但他说他要去自首。”

“啊?”勇哥表情一愣。

许景良进一步解释道:“勇哥,你知道咱们手里的钱是怎么来的吗?”

“我给你打个比方吧。”

“假设,咱们有ABCD四家公司,用A买B的货,B买C的货,C买D的货,再用D买A的货,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交易闭环。”

“同一批货,左手右手这么倒一倒,就演变出了大量的交易订单。”

“然后,再拿着这些订单,到不同的银行去做贷款。”

“真实的情况,要比这复杂得多,但背后的逻辑是一样的。”

“这些用来融资的空壳公司,单拿出来每一家,都不存在问题。”

“可一旦穿透了他们背后的的联系,证明这些公司是被同一个主体控制的,那整个事情的性质,可就发生了改变。”

“香江法律第210章《盗窃罪条例》第16A条欺诈罪,一经定罪,最高可判处监禁14年!”

勇哥脸色泛青,咽了口吐沫后说道:“阿良,港通的股权我早就转给你了,公司的所有人、实控人都是你,这事……应该扯不到我身上吧?”

“我不是出了事儿,就急着跟你划清界限,这不是……就事论事嘛。”

许景良顺着话茬道:“勇哥,你放心,还是那句话,做兄弟的,绝不连累你。”

“一个人出事,总好过两个一起出事。”

“但,你会不会受牵连,不是我说得算的,是证据说得算。”

“你要想抽身,最好是把最近从港通账上拿走的那些钱,还回来。”

勇哥抿了下嘴,辩解道:“那是你欠我的呀,是买我股份的钱。”

许景良苦笑道:“买你股份的那一百万,不是早就被你拿回社团填账了。”

“勇哥,不是我小肚鸡肠要跟你翻旧账,是一旦启动调查程序,公司的资金去向是瞒不住的。”

“每一笔钱都得说清楚。”

“你想想,如果港通被定性为商业欺诈,那你从港通账上拿走的那些钱,是什么钱?”

“到时候再说吧,要是真追脏追到我这里,那我就还。”勇哥沉吟了几秒后说道。

许景良见没唬住勇哥,便继续上压力道:“真到了那时候就晚了。”

“港通从万发贷财务借的那一百五十万,是怎么贷出来的,你心里清楚。”

“合同是假的,这要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查起来,一查一个准。”

“咱俩合伙圈社团的钱,别说欺诈罪一人十四年,就算十四个月,活着进去,还能活着出来吗?”

火烧不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急。

勇哥脑瓜仁生疼。

在他心里明明已经翻篇的事情,突然又跳了出来,没完没了的。

“要还多少呀?”

“四十三万。”

“这么多!”

许景良早有准备,说道:“我就知道你花钱没数,我把账本都带来了。”

勇哥十分激动地说道:“十几万我还勉强能给你凑一凑,四十几万,我上哪弄去。”

“你还真逼着我卖楼啊,让我带着老婆孩子一家五口睡天桥?”

最近这段时间,勇哥把许景良当成了提款机,一没钱就去找许景良要。

因为钱来的容易,所以花的时候自然就不在意。

又是买车,又是添置家具,赌的时候那也是财大气粗。

现在让他一把还回来,的确是……有点难。

和社团打交道,如果失去了主动权,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连骨头渣子都被嚼碎。

祁氏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正是因为许景良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寻找机会。

想要一击即中,将勇哥这只趴在他身上吸血的蚂蟥,连皮带肉的剜下去。

“实在不行,那就不还了,咱们也和大口英一样,卷钱跑。”许景良怂怂地说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一天到晚地就知道跑路。”勇哥白了许景良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顿了顿,说道:“一切问题的源头都是祁永孝。”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要我说,就直接找几个兄弟,把他做掉。”

损失厌恶心理。

损失所产生的负面情绪,需要三倍以上的获得感,才能得到覆盖。

本以为不用还的钱,现在得吐出来,这足以让勇哥铤而走险。

许景良赶忙往回兜,说道:“祁永孝既然敢威胁咱们,那他肯定是留了后手的。我就怕……就算人死了,事情也解决不了,还会弄巧成拙。”

“其实……”

“其实什么?”勇哥催促道。

许景良突然眼露凶芒,目光咄咄地看着勇哥,岔开话头问道:“勇哥,要是肥波出了意外,坐馆的位置空出来,你有几成把握能够顶上去?”

“你疯了!”勇哥脸色骤变。

许景良深吸一口气,一脸激动地说道:“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事情卡在这里,总得有个解决办法。”

“祁永孝只是想让咱们帮忙,给他制造一个找肥波报仇的机会,又不需要咱们直接动手。”

“咱们为什么不坐山观虎斗?”

“祁永孝去找肥波,无非两个结果,要么干掉肥波,要么被肥波干掉。”

“肥波死,坐馆的位置空出来,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祁永孝死,那所有的事情就都一了百了了,咱们也乐得轻松。”

经过许景良的洗脑,勇哥的反应明显没有刚刚那么抗拒了,但却仍在迟疑。

许景良加重语气道:“勇哥,像咱们这种出身的人,想要改变命运,就只能去赌、去拼。”

“你要是连赌的胆量都没有,那就根本不配赢。”

“说实话,我也害怕。”

“但有些事情只要说出口,就没那么怕了,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你别小瞧了自己!”

许景良算是摸准了勇哥的脉。

对于勇哥这种病态赌徒来说,只要收益被描绘得足够大,风险从来都不是问题。